《種子》（75）
不消一會，麥澤突然皺起眉頭，狀甚困惑：「寫多隻字俾我。」
我寫了個「隻」字。她看著、算著，表情越發憂慮。當我想要查問看，司機大佬拋下了煙蒂，回到車廂內，眉開眼笑：「龍頭開始郁喇！」再過二十分鐘，我仨已到達外賣哥的屋苑大堂。
私樓，有泳池、健身室、花園、遊樂場。大堂牆身和地面用上雲石，天花貼上茶鏡，吊有巨型水晶燈，還有兩套真皮梳化、茶几，供訪客使用。沒有龍知梓家的浮誇，卻同樣是引人發笑的舊派豪氣。
我仨在其中一套貴價梳化上坐下，靜待外賣妹下樓來，帶走快要醉得垮下來的外賣哥。「可惜，外賣妹係龍知靈團隊嘅人；如果唔係，我一定會更加進取咁同佢做朋友。」麥澤對外賣妹評價甚高：「如果佢生於古代，應該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咁邊個係皇帝？」我認為係龍知梓，他是當皇帝的材料。若能克服心理障礙，他會是明君；克服不了，肯定是個暴君。
「唔係龍知梓。」麥澤看穿我所想，嫣然一笑。
升降機門打開，一位妙齡少女和我們招手示意。哇！一看就知道她是外賣妹，和外賣哥一樣，有豹一般的輪廓。不漂亮，卻蠻有氣質：萬珂的溫柔、莊鄒的清雅、寒菲的活潑、麥澤的成熟。複雜眼神背後，還有一份不能磨滅的堅忍。難怪外賣哥經常講，若非有他這不像樣的兄長，她定能登上人生高峰！
「唔該麥澤姐！唔該諾登哥！」外賣妹是個不折不扣的文青，帶點小清新的書卷氣。她接過沉甸甸的外賣哥，小巧的身軀不自覺踏後一步作力點。
「咦？你識我？」我沒有驚訝，只是需要找個話題作開場白。
「阿哥成日講起你哋幾個：輝爺、知梓兄、諾登哥。」外賣妹一口氣唸出外賣哥私下給我們起的雅號。「佢仲俾過你哋啲相我睇。」她從外賣哥褲袋抽出手提電話，熟練地打開某資料夾的相片。是某日在桑拿房玩搶毛巾之後，突然興起燒烤時的大合照。「好少見佢笑得咁開心。」她狀甚感慨：「識到你哋，係佢嘅運氣。」
「無話咩運唔運氣…緣份囉！係用唔知幾多世積落嘅緣份！」這是從四姝身上學會的事：「所以唔好咁易放棄。」雖說四姝是世界派來的人，但從眾多修行者之中挑來她們四個，我相信當中必定包含一點緣份。
麥澤和外賣妹望著我愣住了，對平傭的我能講出玄妙的話大感驚訝。尤其是麥澤，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
「緣份，我信一半。我認為，緣份嘅起始，一定要其中一方作出主動。」單憑這句話，已看出外賣妹將來必定成就非凡。「就算機會自動嚟到手心，都要自己識得去捉住，先可以繼續發展。」她的務實，比麥澤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油！」在強者面前，我甘拜下風。
「多謝！」外賣妹柔柔微笑，轉個姿勢，將外賣哥扶得更穩。「再見。」
「要唔要幫手？」我見她步履搖搖，似乎不太夠力。
「唔使！有心！」她頭也不回，繼續走向升降機。「再見。」關門前，她再給我們揮手道別。
是比男生更有氣概的女孩子！
任務完成。這屋苑位置較為偏僻，良久亦沒一輛的士經過。我倆只好走一段路，去到最近的大街試試看。
「頭先占卜有咩結果？」路上，我禁不住問。
「首先，講你同佢之間嘅關係，由以前到現在。」她先講一句，觀察我的反應。「『親』。阿言本來係一個同你有密切關係嘅人。『隻』。之後佢同你都變到獨自一人。」
我瞪大眼睛，不能置信。
「『親』，立木見。佢而家經常喺一個同『木』有關嘅地方逗留。你會喺嗰地方遇到佢。『隻』，隹又。佢好似『隹』（意指『短尾鳥』）一樣，『又』會對你做一件事。如無意外，嗰件事應該聽日會發生。」
我想起某個人，頗符合以上條件。
那個人，曾是我的世界中心。
但我拒絕相信，他就是阿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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