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72）
近來，萬珂對我冷淡不少，一切都回到成為情侶之前。沒有拖手，同行時不會太貼近，眼神接觸比較片面…就像從快樂的頂端，一下子掉落山腳。但最要命的是，我沒有就此死去：若能交出答案，我還是有機會和她重新在一起。要再次努力地一步一步向上爬，邊爬邊找答案。很害怕，千辛萬苦地帶著我的答案去到頂端後，發現錯了，我就要重新再爬過…
放學後、做功課前，上網放鬆一下，是例行動作。對瀏覽內容有否偏好？無。純粹想有些東西塞進腦袋，不要那麼頽喪而已。頽喪，令我感到虛無；虛無，令我覺得一切人事物皆無意義，包括我自己的存在。
登入城中最大的討論區，網名「吾係西西弗斯」。
「離棄網友，果然無好下場！」我自嘲，出帖子講述和女友、女友母親之間的可笑事。
短短半小時內，已有近百留言、半百負評。湊熱鬧的嘴賤網友多不勝數，亦有網友為我分析問題癥結所在，並附上解決方案。還有少數網友建議我不要太認真，應當騎牛搵馬，一邊和女友保持關係，一邊另覓新歡。
其中一位，更留下一條連結，說：「是個好地方！」
我不敢貿然按下去，怕是有毒連結。但隨著其他網友紛紛大讚他的連結，我才敢按按看。
有關我家附近的一間茶餐廳，「勁哥茶記」，是外賣哥之前兼職的地方。
我是個不下廚的傢伙，每天以吃外賣飯盒充飢，而勁哥茶記，就是我最常光顧的一間。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外賣哥本人，也是因為他成為了勁哥茶記的兼職外賣員。
我曾經在校刊看過他的相片，所以一眼就能認出這位風頭躉。他當然不會認得我，尤其我已更換了校服。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轉眼即忘。無論光顧多少次，我的臉仍是「大眾臉」，難以辨認。直至四姝到來，我的名字才開始有人記得，包括外賣哥…
最近，打烊後，勁哥茶記會租出舖面給一眾cosplayer拍短片。有偶然路經的網民，從舖外偷拍到內裡情況，把相片放到網上去。網民的焦點，當然是那班打扮性感的女cosplayer。他們談得興致勃勃，甚至忘記我的感情故事。真悽涼！連訴苦也難逃被遺忘的厄運！
不過，她們的扮相、服裝、道具的確十分精緻，還原度很高。被她們成功騎劫我的帖子，也是十分理所當然的事。
這個女的…我眼花嗎？麥澤？？？繼續看下去。我萬二分肯定，那是如假包換的麥澤！
我回到上一頁，看看是誰貼上連結。「YIN」。
我聯想起阿言。他的話再次迴盪於耳：「我自問比你更清楚你。」
外賣哥…麥澤…阿言…YIN…這是巧合嗎？或是世界給我的暗示嗎？
待會兒去看看吧！
我站在不遠處的巴士站，假裝排隊，實則是留意勁哥茶記的門口。數個和我年紀相若的年輕人，先先後後進入舖內。亦有一些諸事八卦之徒，路經時會停在門口瞥望，甚至拿出手提電話想要偷拍。幸而，鋪內的人總能及時出來阻止…
半小時過去，仍不見麥澤的身影，卻和不遠處的外賣哥同時發現對方。
他神色尷尬，遲緩地和我打招呼。「你點解會嚟？」笑容，掩飾不了他那強烈的戒心。
「我上網睇到呢張相，覺得個cosplayer好似麥澤。見橫掂喺屋企附近，所以嚟八卦下！」我亮出手提電話裡的圖片。
他瞥了瞥螢幕，頓時鬆一口氣。「要唔要入嚟坐下？不過要熄電話。大家好驚俾人偷拍。」
「或者我可以企喺門口幫手睇水。」做義工，是一個好行為。
外賣哥笑了笑，和以前一樣，搭著我的肩膀，一起內進，向內裡的cosplayer介紹我這新來的「義工」。
暫時沒有工作，可以和外賣哥在一旁聊天。
「呢個活動，你有份搞？」生疏太久，缺乏共同話題。要避談龍氏兄弟，又不敢在認識麥澤的人身邊談論她，又不想講捐助制度…「我記得你鍾意影相。」
「咦？你真係記得喎！」外賣哥大喜，眼裡盡是感動，語調增添更多起伏。「入咗全科班，阿爸好滿意，對我同細妹放寬咗好多。只要我哋保持到成績，就准我哋發展小興趣。細妹同朋友組隊夾Band，做主音。我有時會做婚禮攝影，有時去社區中心搞行山攝影活動…總之可以拎住部相機就得。」這到底是可喜或可悲？「最近，有朋友話拍cosplay微電影，搵我影宣傳相，兼幫手做籌劃。」
「都好呀！都叫有進展！」說完這句，我再也想不出其他話。話窮了。
「係呢！」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開始以下話題：「龍知梓佢最近點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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