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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8)大結局

《異蟻想》【修訂版】(08)大結局 賣掉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扔棄身份證, 我的人生自此完全脫軌。    衣。每天穿著同一套衫褲鞋襪,直至髒掉、臭掉才去找替換,不再擔心別人看待我的目光;食。世上總有浪費食物的人類。我把他們吃剩的食物清掉,造福世界;住。天氣不錯時,幕天席地。天氣欠佳時,隨意找個公廁躲進去;行。多數靠雙腳。惟有時候欲過海看風景,才逼於無奈搭鐵路。    搭鐵路,算是和舊日生活最相似的一刻。時空交錯,我和昔日的我身影重疊。    擠進人山人海的車廂,心竟是難得的平靜。看著人們都在把玩手中的電子玩物,我心中更覺異常的安全。畢竟,好不容易才能擺脫熟人的注意。    車廂一如往常,平穩中帶輕微搖晃,教本已帶睡意的乘客更為昏昏欲睡。有些嘴饞的人,卻不理會廣播的呼籲,繼續進食,令人側目。食物的細碎,像沙子一樣,在人們毫不注意的情況下,悄然掉在地上,再被無意地踏個粉碎。在接著的數個車站,人們再肆意加以踐踏,令碎粉再度粉碎。    到站了,我有意無意地繞過人羣,「不經意」踏中那些有數隻小蟻的食物碎粉。心中,是一陣少有的快意。幕門關上,我回頭望進車廂,想要看看被我蹂躪過的碎粉和小蟻,但列車卻已行駛中。    看不見,罷。    體驗過,就可以了,不需帶走一片雲彩。我毫無留戀,轉身混入人群中,與昔日的我再次分道揚鑣。    回到地面,不自已打了個噴嚏。溫差太大。冰冷的車廂與悶熱的地面形成天壤之別。我沒意欲脫下帽子和口罩,亦不打算更換一些通爽的短袖衫和熱褲。為保自由,我需要將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相比皮肉上的些許不適,我的精神狀態更值得我投放心思。    生命可以是何其輕巧,也可以是何其沉重。「我」是最高貴的,不容任人宰割;「我」是最卑賤的,可以任人宰割。文化為砧,輿情為刃,物欲為餌。願者上釣,將「我」乖乖奉上。殺,不見血。    皮囊終歸是臭的。吃喝拉撒,離不開物質的束縛。難怪世俗的蟻捨不得離開我的身體。牠們貪婪至極,不停開彊闢土,像擅打游擊戰的軍隊,隨意走於我的皮肉之間。薄得透明的皮膚下,是無定向蠕動著的小黑點。    表面看來,實在嘔心;惟當了解實相後,我只懂為這群小傢伙嗟嘆。自以為掌握世界,闖出一片新天地。真相,不就是牠們的全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7)

《異蟻想》【修訂版】(07) 靈堂裡,相框上,是亡者最愛的黑白照。明眸酷齒,烏髮雪 肌。像人,是媽。媽在醫院裡待了三個月,可惜等不到適合的器官作移植。也是的,不知多少病者等了多少年,也輪不到一個器官。何況她只是等了三個月…    我一再向來賓欠身鞠躬。到來致意的,是蟻。和我一起站在主家席的,是蟻。躺在棺木裡的,是蟻。滿堂是蟻。我沒有絲毫驚懼,因為我已習慣蟻的存在,包括體外的蟻和體內的蟻。    體外的蟻與我比較相處得來。在遠去的那些年,牠們曾經是人,保有些許人類的特徵。牠們善於假扮人類,扮思考,扮自由,扮公平,扮大愛。牠們的偽裝幾近完美,唯獨是極強的「排他性」沒能完全被遮掩。若我的真正身份一旦被揭發,我勢必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我不斷告誡自己,必定要忍。只要忍過去,不拆穿牠們的假面具,就不會遭受攻擊。這可不是易事。我畢竟不是牠們的同類,要做到和牠們行徑一致,必有一定難度。    幸好,我還有體內的蟻。在我體內,有處於敵對狀態的兩群蟻。牠們為爭奪更多資源,不停戰鬥,將我的身體各個部份當作戰場。當某些身體部位感到劇痛時,我就知道,牠們正在那兒開戰。戰後,無論誰勝誰負,亡者的屍體都會腐爛分解,化為黏液,滲入我身體各處。牠們的意志會隨著黏液成為我的一部份。    相比昔日的我,現在的我有點兒像蟻,無論思考模式或行為習性皆然。但我清楚知道,我只是扮蟻的人。    喪禮過後, 我和妹並肩行。    我不知該視妹為 她 或牠。半人半蟻的狀態,該怎麼分類?我不懂。 妹曾經和我同聲同氣,對家庭的無理束縛同樣不滿。惟在媽入院後,妹的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說甚麼「血濃於水」。我沒贊同,亦沒反駁,單純的無話可說。    彼此相顧無言,卻因一隻小蟻而開始對話。    「小心!」妹吹走我手臂上小蟻。「難道是在靈堂裡拈來的?」妹說,剛才在靈堂主家席附近看見很多蟻,卻又不敢清走牠們。傳說,亡者能夠附在小昆蟲上。    「可能吧。」我淡然一笑,心裡歡喜妹記得我怕蟻。沒料到,妹仍記得以往的我。    「這裡又有一隻蟻!」走沒兩三步,妹突然又指向我的衫尾。    我瞄了瞄,一指彈走小蟻。我知道蟻從何來:來自我身體內。近來,不時發 現 有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6)

《異蟻想》【修訂版】(06) 我沒有回家去,直接溜到他的家去。我和他之間已沒有同事關係,我可以乾脆利落地喚他「男友」。對我的突然造訪,他不解,卻沒有多問。呵呵哄哄,給我吃零食、玩遊戲機、穿他的睡衣、睡他的床。    一輪熱吻愛撫後,男友進入極度興奮狀態,將我壓在胯下,沒注意到我正在放空自己,思緒飛往遙遠的他方去了。    産房內有一張床,床上有一隻蟻后。她的腹部異常腫脹,疼痛非常,是産婦們所講的十級痛楚。厲聲喊痛,觸肢下意識地在空中揮舞,似乎臨近生産時刻。    「生產就是會這樣痛。」我以冷眼回應牠的苦痛:「長輩們沒有告訴你嗎?」    「長輩們只告訴我,這是 命運!是必然的,不得不接受。」牠低頭看著腹部,兩肢隔著下腹撫摸著 卵狀的 孩子,思考著命運的必然。「我生來就是為了生產。除了生產,我的存在沒有其他意義。」    「這並不是必然的。只要沒有和雄蟻婚飛交尾,你就不會懷孕。」我戳破長輩們的謊言,戳破牠整輩子的信念:「即使你當不成蟻后,你也可以當工蟻。」    牠嗚咽起來,感到受傷。我心生歉意:我給牠看見了擦身而過的選擇,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時候。哭聲未落,淒楚慘叫聲隨即補上。蟻 卵以排山倒海之勢自牠腹部小穴飛瀉而出。 不消一會,整張床上都是蟻 卵 ,恐怖非常。但牠的身體卻沒停止的意識,繼續排 卵 。蟻 卵迅速 攻陷整個産房、整間醫院、整個世界。    我驚恐萬分之際,耳邊卻傳來蟻后的哀音:「他朝君體也相同!」    床上的我驚叫,但男友卻誤以為我也感到興奮,於是更用力…    我懶理家人的反對,繼續留在男友家住。他的家說不上鬆動,僅僅夠兩個成年人居住。這份壓逼感,帶點侷促,卻意外地為我提供莫名的安全感。就像走在熟悉的蟻路上,不需選擇,不需思考,不需擔心。按著既有的指示,一直前行,就會去到預期的地點。輕鬆,簡單。    我挨近窗戶,望向地面黑壓壓的頭頂。我分不清那些是人頭或蟻頭 。    我一直鄙視活得像蟻的人,恥笑他們沒有自由意志,終身困在無形的樊籬當中。 此刻反觀一切,我不也是將自己困在另類的樊籬當中?為了不和他們一樣,我限制了自己的行動。 像蟻后,餘生只能活在巢裡。    自那天到來男友的家後,我沒有離開過單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5)

《異蟻想》【修訂版】(05) 某高級私房菜館,跟客人開會的場地。    平日女上司外出開會應酬,喜歡帶老練的乙先生或戊小姐同行。但今次卻挑了我一起去。開席前,客人和女上司有說有笑,氣氛輕鬆。拿出合約,以閒聊方式討論細節時,客人和女上司同樣笑容滿面。上菜時,客人喜上眉梢,難掩興奮,女上司卻僵住了。我,毫無掩飾,尖叫出來,從餐椅彈起,連退數步,直至碰到活動趟牆板。    客人瞟向我,邪笑道:「第一次食蟻宴,感到嘔心是正常不過的事。」見慣風浪,沒有絲毫不悅。    我立在原地不動,震顫不已。女上司收拾心情,首次對我露出和顏悅色的笑容:「來試試,試過就知道是好東西。」她向我招手,示意我回到餐桌旁。「我起初也是抗拒得很,但放膽一試後,卻發現這是人間美食,欲罷不能!」女上司的口吻像媽,像那隻扮人的蟻。    天旋地轉,眼前畫面扭作一團。我身處蟻巢當中,面前有兩隻人高的巨蟻,一雌一雄。兩對大眼齊齊掃視我全身上下,逼人目光快要擠爆我心臟。恐懼掏空了我,腦海裡空盪盪的。牠們的花言巧語一再迴繞, 從腦袋深 淵 引出可怕的蟻群。 大咬大啃, 蠶食我的心智,留下 牠 們的意志 。    我沒作聲,任由體內蟻群放肆地吃喝玩樂、組織家庭、創建社會、發展文化。牠們驅使我乖乖回到座位,一口氣灌下半碗白蟻湯。    好吃嗎?    好吃。    「你有看《天與地》嗎?」雄蟻吃了一口紅蟻炒蛋。    「有。意識挺大膽的!人吃人!」雌蟻滿口黑蟻殘肢。    「這個問題,我問過很多朋友,大部份人的答案和你的一樣。但在我看來,『人吃人』情節根本算不上甚麼一回事。」雄蟻擺出權威口吻,在雌蟻面前大發偉論:「『人吃人』每天不斷上演。在生活裡的各個層面、以多種方式活現眼前。不一定是吃人『肉』才算得上吃人,食人『心志』也是吃人的其中一種方式。」說得口乾,雄蟻呷了一口黃蟻甜湯。     「絕境下,三位男 主角吃了重傷好友,維持生命。獲救後,男主角們因為好友的死而性情大變,走上歪路,毀掉人生。簡言之,好友失去了生命(身體),精神卻長存於男主角們心裡;男主角們的身體雖繼續活著,心志卻被罪疚感反噬,沒能以他們本身的真實性情活下去…    世事無絕對,大都是觀點與角度造出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4)

《異蟻想》【修訂版】(04) 假期,醫院。    媽無故在客廳昏倒,撞傷了頭,被送到醫院。病因未明,有待檢查報告出爐。    家中各人淚眼漣漣,圍著媽的病床,十分憂心。這種沉重氣氛,令健壯的人也難免感到窒息。難怪,媽向來心廣體胖,在醫院躺了沒兩天,已然雙目無神,瘦骨如柴。    媽是個典型的傳統婦女,家庭觀念甚重。她身體力行,竭力維繫家庭完整,獻出一切:金錢、青春、時間、前途、心血、個人自由…每個認識她的人都會稱讚她是個好媽媽、好妻子、好姐姐、好女兒。但我從來她不覺她是個好「人」。    她不是人。她是蟻。    媽是家庭裡的蟻后,沒有統治權,但各人自然而然會以她為家庭核心,萬事以她為先。在媽面 前, 家人之間即使心病再多,大家總會給她幾分薄面, 假笑暫泯恩仇。    家庭和睦,聽來是多麼美好。但這份美好全建基於媽的存在和努力。如果她不復存在,這份美好還會繼續流傳下去嗎?若否,這份美好不就是虛假的幻象嗎?換言 之,我們全都被媽困禁在這虛假的美好幻象當中。    撫心自問,我不想媽出院。    我要光明正大地直斥爸的不是,罵他賭蟲上腦,連累家庭;我恨不得拆穿姨的偽善面具:律己以寬,待人以嚴;我要搗破婆的心房,告訴她,你的寶貝兒子早已拋棄你,不要再惦記他。望望你一直忽視的女兒(媽),她才是每天照顧你、忍受你臭脾氣、為你花心思的人;我要和妹妹一起商討未來大計,那些媽一直反對我們付諸實行的大計…    我歹毒嗎?我自私嗎?會比媽更自私嗎?她以「維繫家庭」的名義,強要一幫合不來的人日夕相對,硬要大家生吞一切怨懟。哪管你消化不良或是甚麼的,總之,吞!    我不明白,為何明明合不來,還要在一起?為了沒能選擇的血緣關係?那點血脈會比眾人的快樂和自由更重要?組織家庭、組織社會、組織族群,是為了方便人類溝通、交流,將人類文化推上更高更好的位置。現在媽卻本末倒置,為了組織家庭,硬要所有人留在不好的境地裡原地踏步。    我願意顧及媽的感受,並非因為我愛她,而是因為我可憐她。    她是表現奴性的極致。奴性入骨入 𩪷 入基因,為活而活,為行傳統而行傳統,為組織家庭而組織家庭。她沒有錯,她只是盲目跟著社會的步伐前進而已,沒有思考過那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3)

《異蟻想》【修訂版】(03) 下班,清吧內消遣。    店家欲以昏暗燈光打造情調。可在我看來,這更像成本低 廉的 地底礦洞的老舊照明燈。竭盡全力,也照不出應有的亮度來。勉強看到距己十步的前方,我需要依靠前方男同事的古龍水氣味去辨別路向。    九曲十三彎。好不容易,我們在位於一隅的小梳化坐下。我從餐牌挑了橙汁、煎雞翼和炸魚柳,他要了 雞尾酒和花生小吃。摘下眼鏡,看不清世界,我方能開懷起來,好好放鬆。邊吃邊喝邊聊天,罵天罵地罵上司,好不痛快。    酒過三巡,醉態浮現於男同事臉上。我勸他不要再喝,馬上回家休息去。他不依,反而多點一杯雞尾酒,硬要我飲。    「你不是只怕螞蟻而已嗎?為何現在也怕酒?」男同事指著我的橙汁 哈哈大笑起來,笑我孩子氣 。笑的時候,兩隻門牙顯得不合比例的大,甚至略略變型,像一對彎月。    「我不大 喜歡 喝酒…」我怯怯推卻 。怕酒,也怕他。是照明不足的緣故?是摘下眼鏡的緣故?我竟看見男同事不成人形。黯黃燈光糢糊地勾勒出他的奇特身影:頭小,胸小,腹大。    「還是…」他以極其鬼魅的姿勢地趨向我,湊近我耳邊:「你根本不會喝酒?」不知他是有心或無意,舌尖碰到我的耳珠,留下丁點濕潤,散發淡淡酒氣。    我全身泛起一陣酥麻 ,思緒亂轉亂竄。    「 螞蟻是用分泌物的氣味來進行交流的。 」中學的 生物科老師不懂授課,課堂很沉悶。    見我呆住,男同事放膽張口噬向我,予以強攻。    「 螞蟻用兩個大牙叮咬的方式進行攻擊或自衛。」生物科老師如斯說 。    雙唇交疊,雙舌互纏。他在我口腔留下微酸。他說,他喝的是「威士忌酸酒」,是一款經典的雞尾酒。    「螞蟻叮咬時會分泌出蟻酸。 」 生物科老師 的教誨,我永世難忘。    威士忌、檸檬汁、砂糖、蘇打水混合起來,成為怡人的清新。我喜歡這徘 徊於 清醒與醺醉之間的芳香,好比掙扎於自由與奴性之間的耀眼花火, 誘人,傷人,殺人。    一口氣乾掉一整杯。    醉倒。    其實,真正的我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不過會偶爾做白日夢,幻想自己是一隻蟻,過著那種沒頭沒腦的生活。那種生活很乏味,只懂遵循本能的驅使

《異蟻想》【修訂版】短篇小說(02)

《異蟻想》【修訂版】(02) 辦公室裡 ,午飯時間。    為節省資源,部份天花燈盤會被關掉,空調溫度亦會被調高至攝氏二十五度。辦公室頓時暗了大半,空氣變得侷促,稍帶窒息感。屏風隔開留在辦公室用餐的同事們。大家留在自己的座位上用餐和消遣。    甲小姐正在上網看劇 ,劇情不外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催淚套路 ;乙先生在打盹 ,鼾聲像豬嚎 ;丙小姐 上網找外遊地點的資料,不自覺地笑不攏嘴 ;丁先生仍在享用他那巨型飯盒 。飯餸 窩 在膠盒裡大半天,質感甚為軟糯糊漿,略帶病態的慘白 ;戊小姐…    我背靠軟綿綿的咕 𠱸 , 安分地半躺電腦椅上,披著薄外套,呆望兩呎乘兩呎的石 膏板天花發呆 。我頭頂上的石膏板板塊看來是最大最方的,望去辦公室盡頭,那邊的板塊似是細小的梯形。天花骨為平白的天花畫下美麗的距離感。雖偶有幾個仍然亮著白光的燈盤作調劑,可惜無補於事,冰冷不減。一格一格的,人工化的,機械似的。    大家是披著有機表皮的機械,是螞蟻。具有個人特色的面目逐漸模糊起來,倒模一樣,沒能分辨你我他。當大家企圖以不同的方法去活出自己的生命,卻渾然不察那套被植根腦袋的思考模式。千迴百轉,最終仍然盲目地將畢生奉獻予 族群 。 勞碌營役,換來兩餐 吊命。 未死, 就可以繼續奉獻,沾沾自喜說:我的生存真有意義!    驀地,一隻 抬著餅碎的 螞蟻在我手背上 爬 過 。生起憐意, 我把手輕輕放在枱面上,讓牠自然而然的爬走。 看著 牠 和牠的意義 消失在牆角 縫隙 ,我感到自己也 隨之隱去 。    屏風後 , 埋首 工作。    指頭飛快在鍵盤上舞動,噠噠作響。    字細如蟻。    細蟻作字,以極其扭曲的姿勢被鍵死在 螢幕的 白頁上,僵硬不動。扮字,扮文化,扮民主,扮自由。明明天生就是當奴的材料,擺脫不了基因裡的奴性,偏偏硬要扭曲真我。無他,只為說來動聽、看來美妙。看!以生命構建的字體果然不同凡響!    我嘴角上揚,內 心舒爽。鍵.死.牠!    一陣濃郁的俗氣香水味忽爾從遠處傳來——女上司人未到,氣先到。「你!」她來到我的身旁,怒氣沖沖,乾脆利落地將厚厚的文件拍在我枱面:「怎麼可以錯得這樣離譜!」塗了桃紅色甲油的右手食指指甲連環使勁戳向「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