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38）
像老掉牙的電影情節，身處絕境之際，英雄英雌就會以最漂亮的姿態，從天而降，打救蟻民。龍知梓以地氈下的後備匙開門，寒菲就踏個箭步，兩記手刀，一左一右，痛擊我和萬珂頸側。昏…
醒來時，只見龍知梓、寒菲在身邊，為我撥扇、抹汗。「萬珂呢？」我右手乏力，軟軟垂下來。改用左手，摸摸頸側，腫了一大片。
「喺你房。同莊鄒、麥澤一齊。」龍知梓雖是個大少爺，卻很懂照顧他人。他端來一杯暖水，給我解渴。
「唔該。」我下意識想用右手接杯，但強行施力，令右手猛顫。只好換上左手。
「仲話自己好溫柔。」龍知梓往寒菲來個訕笑。
「除衫！捽酒！唔痛！」寒菲面色一沉，立即向我下令。不會痛？信她才怪！怯於她的武力和玄青面色，我本想拒絕，但只能就範。她把藥酒倒在手上，搓暖少許。聽著她磨掌的沙沙聲，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哇！！！」她雙掌一拍下來，我痛得尖叫出來。
「玻璃骨…」寒菲呢喃著，雙手越發狠勁。
「你做咩激嬲佢喎！？」我強忍淚水，向龍知梓放聲咆哮。他笑而不語。
我的慘叫聲引來房內人的注意。麥澤開門隙往廳瞥望，同時有些許黑煙自房間溢出。「登仔醒咗，好精神。」麥澤向門後人回報，神色緊張。
「無得避…遲早要面對…」莊鄒語調沉重，像在面對天大難題。
「但係…」麥澤聞言，眉頭一皺，回身入房，關門。房內傳出一陣激烈辯論聲，詳細內容不大清楚，只能沒頭沒尾的聽到片言隻字。
不消一會，房門大開。莊鄒和麥澤一左一右，攙扶臉色蒼白的萬珂出來。
無遮無掩，我這刻才看清楚，萬珂身上所散發的，不是純粹的黑煙，而是蛇似的流體，像石油又像黑色啫喱，有口有眼，虎視眈眈盯著我。它們時而縮回她體內，時而從另外一處探頭出來，前後左右，四方八面。噁心，恐怖。
佩服莊鄒和麥澤，可以冷眼無視這堆恐怖的東西，隨它們在身上、臉上舔。
萬珂見我望著她，怯怯的，雙目不期然移開，迴避我目光，雙手握得二人臂膀更緊，想她們停下腳步。
「唔好驚。」麥澤安慰她：「一怯就會失敗。」萬珂抿著嘴，硬著頭皮坐到餐枱邊。淚眼紅，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見萬珂目光留在我身上，我知道她需要我安慰：「你…」黑色啫喱蛇很恐怖，在她面上來回穿插，像孩子們在遊樂場設施上嬉戲玩耍，好不快活。我的心緒隨著那幫快樂孩子流竄，最後還是停落在萬珂雙眸：她哭了。
「發…生…咩事？」我的口吃，源於心虛和不解。是我冷淡的安慰？不由自主的厭惡眼神？或是昨晚發生甚麼異事…
「你見到乜？」莊鄒義正詞嚴。
「有好多黑色啫喱蛇，喺萬珂身上…」又有一條啫喱蛇從萬珂左耳洞出來，迅速爬入她的右鼻孔，再從左鼻孔探出頭。嚇得我目瞪口呆，張口結舌。
萬珂抽泣得更厲害。黑蛇傾巢而出，吞噬了她整個人。只有那悲涼的啜泣聲，證明她仍然生存。
沒人敢作聲。無能為力嗎？
比起心頭的痛，恐懼突然又不那麼可怕。
「萬珂。」我走近那堆蛇，依稀辨出人形，知道萬珂正在仰頭望我。我隔著可惡的蛇，給她來個熊抱。
二人之間，是一堆又黏又稠又好動的啫喱蛇。但在愛人跟前，畫面可以完全變成另一回事：黑蛇並不存在，我眼前只有楚楚可憐的萬珂…
「我愛你！」再來夢幻一樣的擁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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