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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不楚》微型小說

《不清不楚》微型小說 簽字後,我和小儂的婚姻就此畫上句號。身穿套裝的她,露出好看但不親切的笑容,禮貌地與李律師寒暄起來。爽朗哈哈笑幾聲後,小儂隔著雜而不亂的書枱,給李律師來一個柔中帶剛的握手。我沒有她那麼厲害,急促的心跳仍未能放慢下來。    分神之際,冷不防小儂突然趨近,一口吻在我臉,乾脆利落地留下黏稠的火紅色唇彩。她淘氣笑道,這是最後一次,好好留念吧。我呆望她的漂亮臉蛋,想要說些甚麼,但千言萬語竟在剎那間纏在一起,爭先恐後,亂成一團。結果,全都離不開唇邊。    小儂邁 步 走向房門。長髮飄逸,步履輕快,雙手的自然擺動雄渾有勁,渾身散發自信的光芒,耀眼得令我不敢正視。    我恨不得馬上逃到燈光全滅的辦公室裡,就像一年前的某夜…    僅靠窗外微弱光線作照明。我的目光無意間掠 過 牆上掛鐘,看不清分針的位置。如果硬要知道確實時間,我只需命令騎在我大腿上的吳秘書,放緩搖擺身體的速度就可以。    但我不打算這麼做。我不允許吳秘書為其他人事物分心,包括那掛牆鐘。她的身體只能為我興奮,她的心思只能繞著我打圈,她的靈魂只能為我飛昇。身心靈無限迴轉於虛實之間,有如陰陽魚,是互相轉化的一體兩面。    吳秘書需要我,同樣我也需要吳秘書。她在我身上得到實在的名、利和權力,我在她身上得到虛無的快樂、成功感和自尊。    肉慾的碰撞聲一分為二,化為同一節拍調子的魅 惑 嬌喘和暴怒腳步聲。    房門打開,是抓狂的小儂。她破口大罵,罵吳秘書是忘恩負義的婊子,罵我是見 異 思遷的負心漢。字字清晰,句句分明,好比削鐵如泥的刀刃,奈何劈不斷此起彼落的呻 吟 聲。    慘被無視,絕望。小儂有如喪家之犬,垂頭離開。落魄的背影極為振奮人心。    這一夜,我的身心靈皆得到無比的滿足。    滿足和空虛分明對立,卻又密不可分。沒嚐過滿足的蜜甜,就不察覺自己曾經活得多空虛。沒試過空虛的苦淚,就不會明 瞭 滿足帶來的心癮。    沒舔過吳秘書的香汗,就不發現自己的心田多麼乾涸;沒當過小儂的影子,就不知道女強人身上的光芒多麼可恨; 沒見識過小儂今天的強勢,就不懂得欣賞小儂昔日的懦弱…    初出茅廬的小儂,臉圓圓的,略帶嬰兒肥。介懷自

《滿腔牢騷的神像》微型小說

《滿腔牢騷的神像》微型小說 每天乾坐在這裡,有夠好受的。    無數善男信女對我又跪又拜,為著雞毛蒜皮的無聊事向我禱告、懺悔、許願,然後用充滿期盼的眼神望望我,在銅鼎插上香燭,喜孜孜地在香油箱添了數張大鈔,才帶著笑容離開。    我才不要保佑這些傢伙!    換著我每天用香燭薰著你的雙眼,你會保佑我嗎?還要用上這種充滿化學物質的劣質香燭,薰得我快要魂飛魄散。真是可怒也!澄清一點,我不是嫌棄便宜貨,但你們可以多給一些誠意嗎?你們在家裡燃起貴價高級香薰紓緩神經,卻要我用這些又臭又會產生濃煙的香燭!我要求不高,只求和你們自用的一模一樣就可以了。    不捨得嗎?覺得花費很大嗎?別忘了,是你們有求於我呢!仍然不捨得嗎?那就不要奇怪為何你們的心願總是實現不了。    我不是心胸狹窄的傢伙,不會因為區區幾炷香燭而記仇。不過見微知著,我發現你們總愛在小節位上省氣省力,遑論在大事上有甚麼長遠目光。別怪我直腸直肚。其實,我看著你們也很火光。整天來我面前求財、求姻緣、求事業,卻不會多花時間和心思在「解決問題」之上。    求財的,可以去工作,可以去儲蓄,可以開源節流,不要亂花錢;求姻緣的,先去看清楚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再去看看現實世界的人是怎麼樣。不要看太多愛情小說和電影,那是虛構出來的,用來短暫麻醉心靈而已;求事業的,與其花大錢來我面前買運氣,倒不如將那筆錢投資在事業上吧。買貨、買工具、員工福利、做宣傳…可以做的實事有很多,用不著花冤枉錢在風水命理、求神拜佛之上。    你們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的決心吧?抑或是真心認為我會被區區幾炷清香收買?    作為一尊受供奉的神像(不是神明本尊),我很高興大家會如此信任我,但,拜託你們動動腦筋好嗎?如果光是求神拜佛就可以願望成真,世界早已變得美好。能讓世界變得美好的、能讓人生變得完滿的,永遠 都只有你們自己! 給我再多的祭品和香油,也不及你們認真面對自己的人生那麼快捷見效。    我語重深長的跟你們講那麼多,就是希望你們能夠記得最重要的一點…    我很討厭充滿化學物質的劣質香燭!!!      *****(完) 如喜歡本作,煩請大

《夢魘》微型小說

《夢魘》微型小說 一、二、三…三三不盡… 四、五、六…六六無窮…    我已數不清那兒有多少個「我」。我站在海邊,面對著清而深的大海,只懂嘶叫。    「不!」聲音尖而刺耳,劃破長空,引來雨針。雨針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透明脆弱,但又如鐵絲,刺得我的肌膚赤痛。身痛不如心痛,我聽到心在嘶叫聲中被強行撕裂,徬徨無助,只懂哭、哭、哭。哭叫,是我唯一的反應。我的身體根本不聽喚,雙腳被釘死在岸邊水泥地。強行掙扎,不停淌血。但我寧可血盡而死,也不願呆立在這兒,眼巴巴地看著「我」們死去。    看!又一個「我」。    「不!」我又在歇斯底里地大叫:「不!」    「我」沒答話,只報以微笑,安祥的,温柔的,是死人的微笑。「我」全身赤裸,滿佈傷痕,新的、舊的、乾焦的、血淋淋的。在雨針下,它們都有生命似的,蠢蠢欲動,貪婪地蠶食著「我」的身軀。「我」沒說啥,面帶微笑往前衝,懶理路上那尖銳如刀的亂石路面,跑跑跑,跳。眼望遠方,像在望著心中的樂土。快到了。雙手在空中亂撲,像初次翱翔的雛鳥,歇力地拍翼,向夢想高飛。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泛起圈圈漣漪,把死亡氣息無限擴散。    「哈——哈——哈——」「我」機械式地笑著,任由自己往下沉,堆疊在一個又一個「我」之上。淨白軀體上的傷痕,在碰水的一刹間,消失無蹤。沉,降,「我」們堆積如山,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自我陶醉在死亡的歡愉中。    陽光穿過水面,直達沙白的海床,景觀奇偉。那是一個被淹沒的古墳,魚兒在屍體間閒游著,好不快活。每個「我」無不發出陰冷笑聲,襯托著海水的湛藍,譏諷著陽光虛偽的温暖。陽光猛烈,卻教我心寒。它毫不關注「我」對死亡的渴求及迷戀,只懂冷眼旁觀。我身後的人像面對平常事般處之泰然,慣性地拿出手提電話拍攝,彷彿在說:「 Nothing Special 。」    「不!」我仍在嘶叫,懶理嘴角滲血。我恨身後的人漠不關心,更恨自己的有心無力。我竭力掙脫腳上的釘,可恨掙扎只會令釘子越陷越深,痛得撕心裂肺。雙腳漸遠,我整個人跌坐地上,淚眼望著由腳上傷口滲出的血水沿著岸邊流入大海…    夢魘夜復夜襲來,持續多年。    有人告訴我,做夢是為了抒發壓抑在內心的情緒;有人告訴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