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50）
翌日，我按時去到醫院大堂等，集合後一起上去。麥澤和寒菲比我早到，戴著口罩的龍知梓、英叔和芳姨只比我遲三分鐘。「齊人！」
「外賣哥呢？」雖然外賣哥和我們比較疏離，但入院留醫這麼大件事，他真的狠心不來看看大輝嗎？抑或只是我廂一情願當他是兄弟？
為避免記者騷擾二人，探病者必須要有Tepes
College校董會成員親自陪同前往。校董會成員不會為了我們數個麻煩豆丁親身前來。換言之，龍知梓百忙抽空出來，是十分難得的機會。
「佢…」麥澤面色一沉，想要答話，卻欲言又止。
「佢會透過其他途徑嚟。」龍知梓淡然一笑。
寒菲瞥了瞥我，眼神同樣疑惑。惟感龍知梓和麥澤不願多談，我們也不多問。
先去大輝那邊。寒菲一扭開湯壺，病房頓時香氣撲鼻。大輝興奮大叫，懶理湯水熱度，嚐了一口：「正呀！咁先至叫做生活嘛！」浮誇的讚賞，聽得寒菲面紅紅。
「得一本係貼咗『莊鄒語錄』，其他都係真嘢！」我遞上四本差不多模樣的「閃卡簿」：「唔好睇咁多，小心腎虧。」
「真係有我心！一晚就可以搵到咁多閃卡，你都幾有辦法！」大輝一邊嘲笑我，一邊細閱著《莊鄒語錄》，手顫唇顫的。
「送畀你。」龍知梓向芳姨點頭示意。她從袋中取抽出一盒最新型號的掌上遊戲機給大輝。「新型號同舊型號，根本係兩回事！」龍知梓細數新舊型號的優劣，評價得頭頭是道。
見二人講得興高采烈，我等不相干的人，齊齊退到梳化那邊休息去。
要不是和龍知梓熟稔，了解他的喜好和性格，定會以為他是終日留意這類資訊的。很厲害，甚麼話題都難不倒他。如果我可以像龍知梓一樣，隨時隨地能夠和任何人打開話題閘子，我的人生必定充滿希望。
「你羨慕？」麥澤輕聲問我。我點頭。
「諗真啲。」沒料到，後邊的芳姨會突然插話，嚇了我仨一大跳。
「如果每日廿四小時都要偽裝自己，無得講真心話，唔係個個頂得到。」芳姨雖是管家，但卻滿身散發貴婦氣派，雍容華貴。
「我哋幾個打工仔，喺休息時間，可以聚埋傾偈、講是非。但係少爺無差唔多處境嘅朋輩喺身邊，一句真心話都唔可以講。」口述悲哀事情，臉上仍保持高雅微笑，令我有點心寒。
「作為一個生意人，最緊要係識交際應酬，少爺完全做到。但係作為『一個人』，少爺佢唔合格。」英叔感慨萬分，加入話題。
「一直努力去成為大家心目中嘅『龍家一份子』，不過就忽略咗自己嘅想法。結果，壓力大到要玩『遊戲』。」英叔對著我傻笑，讓我想起第一次去龍知梓家的慘況。
「你哋對少爺好重要。」英叔的話，惹得寒菲紅了眼。
「希望你哋唔好放棄佢。」接著芳姨再來一句，連麥澤都受不了，拿出紙巾擤鼻水。
沒想過，芳姨和英叔會對我等外人，提及這些「家事」。我煞是感動。
望著不遠處的龍知梓，我突然分不清真假。他這刻的笑容，是真或是假？抑或已發展成「自然反應」，沒有真假之考慮？或者，這就是他的選擇？
若果問題根本是「否定自己」，換言之，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肯定自己」。而在「肯定自己」之前，先要確切找出甚麼是「自己」…
我深陷思考的漩渦當中。
「好耐之前，你哋同我提過『希望種子』。有無印象？」我望了望麥澤和寒菲。
待她們點頭表示同意後，我繼續說下去：「所謂『希望種子』，係咪指『自己』？發現種子，就係清楚自己真正想法；栽種種子，就係實行自己真正想法；放棄種子，就係對自己真正想法，視而不見。」
她們不約而同破涕為笑，狀甚滿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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