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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從 11月, 2017 起發佈的文章

《門外芸芸眾生說》微型小說系列(3)

《門外芸芸眾生說》 (三)青兒/林老頭 飯後,小毛頭拿出用稻草編織的公仔,向娘親示範,大家是 如何作弄六婆的。「我比較乖,沒有畫她的臉,只在她褲腳 抹上少許泥巴。」六歲不到的小傢伙,口齒不清,卻七情上 面,臉上盡是掩不著的小淘氣。 「真頑皮!」當娘的青兒,心裡沒怪責之意,但仍要盡娘的 責任,阻止小毛頭胡鬧:「如果六婆生氣,不願照顧你,我 和爹就只能鎖你在屋內,讓你獨個兒留在家,乖乖等我們完 成工作回家。」青兒尤其強調「獨個兒」一詞,嚇得小毛頭 臉色發青。 「我…我會乖…」小毛頭明明怕得要命,卻強忍著淚。就是 倔強。 在青兒半哄半騙下,他終於倦極入睡。兒子睡了,夫婦倆終 可好好坐在一起,為生計討論一番。 「他睡了。」燭光下,青兒秀氣的臉添了兩分淒楚。身上散 發出陣陣草藥氣味,清雅、質樸,如同她的氣質。每天跟隨 林老頭上山採藥,不多機會直接接觸陽光,皮膚比村中農家 的女兒們白晳得多。尖臉帶有丁點病態的白,幽幽的眼神, 後腦那隨意梳起的大髮髻上,偶有一兩小撮不聽話的秀髮, 半垂下來。麻布粗衣,闊腳長褲,黑布鞋;身上最貴重的, 可能是髻上那枝由檀木削成的簪,手工不細緻、不講究,卻 能讓人更集中欣賞那渾然天成的木紋和香氣。不加雕琢的美 ,最美。 「你明白狀況吧?」年邁的林老頭,沒瞥過青兒半眼,逕自 望著燭光思考著。近兩個月,山上來了老虎,鄰村有三人被 咬死。甭提這是割採赤靈芝的最佳時候,現在幾乎連最普通 的草藥也採不了多少。主要靠上山採藥賺錢的二人,何以維 生? 「明白。」青兒還年輕,懂得的手藝比林老頭多,沒有他那 麼憂心:「不如,我們暫且改行,做些別的工作糊口。待老 虎走了,我們再去採藥。」她的提議聽來很不錯,可惜林老 頭猛搖頭,毫不考慮她的方法。 「有甚麼工作可以夠三個人吃?有甚麼工作會比採藥更好賺 ?」林老頭老了,愛想當年,只記得當年。當年採藥的人可 以賺到很多錢,又受村民愛戴,光榮無上。林老頭是當年村 內唯一懂得寫自己名字的人,他以此自豪,現在亦然。當年 他帶了無家可歸的青兒回家,當作親女兒教養…他是個很本 事、很有見識的人。他認為。 「沒有。」青兒清楚明白,在林老頭面前,並沒有真正的討 論。她剛才提出建議,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有妄想過他真的 會加以考慮。 「不如一起想想看,附近有沒有其他適合採藥的地方。」林 老頭是個溫和、威嚴並重的人。聲線從不曾響亮過,但

《門外芸芸眾生說》微型小說系列(2)

《門外芸芸眾生說》 (二)六婆 「董家人可惡,為何姑娘還要搶著嫁過去?」小巧問得巧, 可恨三姑和六婆沒能答得妙。醜陋的答案,怎樣答都不會變 成大道理。憑三吋不爛之舌,頂多把它修飾為「生存之道」 。但面對年僅五歲的娃兒,誰又能忍心告訴她世間真相?五 歲,就要知道這麼多?或者,五歲更加需要知道這麼多!知 道世途險惡,才會遇著拐子懂得跑。 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六婆眼下現出一對又深又黑的大眼圈 。孩子們望著這張趣怪的臉,樂透半邊天,圍著六婆團團轉 。三姑今天在棧娘那邊忙著,沒空來這幫忙,只剩六婆一人 單挑七個小孩子。 來到石宅門前大樹,六婆仍然沒神沒氣,連說是非的力氣也 欠奉,乾脆讓孩子自由活動算了吧!孩子蹦蹦跳,沒跑上多 步已滿臉通紅,汗流浹背。齊齊追打著不知哪來的不幸黃色 小雞,然後被護子心切的老母雞反追過來…孩子,跑跑跳跳 又一天,簡單無聊又快樂。 六婆曾經是這樣的一個孩子。當年,她的名稱是「月福」。 家鄉位置,忘記了。爹娘的臉,亦早已模糊。身形,還有丁 點兒印象,都是高高瘦瘦的。自己和爹娘不太相似,一直是 個珠圓玉潤的胖小妞。被拐子騙走以後,在長期幹粗活、吃 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依然賤肉橫生。快要一年,眼見其 他男孩女孩早已賣出,月福仍然滯銷。 「怎麼可以瘦不下來?」拐子好奇,搖頭嘆息。他是個瘦骨 仙,一字鬚,顴骨突出赤紅,是說書先生所描述的壞人。事 實上,他的確是一個好好的活例子。「太胖,沒人買…」他 很苦惱,做了虧本生意。 「這不是胖!是福相!」答話的是瘦骨仙的小跟班。約十五 六歲,口齒伶俐,和瘦骨仙一樣瘦,只是年輕的臉容沒有半 分猥瑣,好看多了。光亮亮的小頭頂上,有六個點,方便平 日裝作僧人化緣討食。平日會以布條包頭,掩藏著六個戒疤 ,犯下六六無窮的戒律。「這樣說,就很快有人買!」 「好樣的!還是小疤聰明!」瘦骨仙狀甚滿意,滿懷希望吃 飯去。 小疤給月福端來一小碗稀粥當晚餐。稀得像水,但對吃不飽 的月福而言,甘甜入心。見她吃得不滿足,小疤再從衣衫裡 抽出一個白饅頭。「老規矩!吃得乾乾淨淨!不要讓瘦骨仙 發現!」 小疤也是被拐來的孩子。本來要賣出去,但瘦骨仙見他機靈 聰穎,於是留他在身邊,當跟班跑腿。一留,就是七年。七 年,看盡光怪陸離事。「活得開心自在就要滿足。不用理會 甚麼家家國國、甚麼仁義道德。」小疤這句話,深深烙印在 月福心中。同樣是無根的

《門外芸芸眾生說》微型小說系列(1)

《門外芸芸眾生說》 (一)三姑/六婆 三姑和六婆在賣飽的包大嬸那處,一唱一和討價還價,省下 兩個銅板,買了十個硬梆梆的白饅頭。領著六個小孩到石宅 門前,隨他們肆意喧嘩嬉戲,擾石家安寧。無他,就是不想 別人過得比自己好!二人在樹下竭息,一邊啃著白饅頭,一 邊說著重鹽重醋的假真相。 「我才不要像石老太那樣富有!不義之財,我呸!把孫女送 給大城的聶家,人家不要,就教孫女假殉情,即刻來一場大 龍鳳,甚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糗死了!不要臉!人家拍弄污 大宅,才勉為其難給她介紹遠房親戚董家,說那邊更富有, 是大地主。石老太立即變了臉,叫停孫女,日夜趕路去董家 。幸好,今次董家心腸軟,不然姑娘又要再丟臉!」 六婆是個胖婆子,遠看頗有富氣,衣衫鞋子都雕花繡虎,色 彩斑爛奪目;髮髻上插了一支啞銀色的小銀簪,簪頭鏤有「 飛鳳戲花」,垂了兩小串珠鍊作鳳尾。一旦接近細看,那可 不得了:再好看的打扮,也蓋不了行動舉止所散發的俗氣邪 氣。肉騰騰的臉上,是兩片不饒人的薄唇和一雙瞧不起人的 倒三角眼。 吱吱喳喳講得不亦樂乎,像是吐盡了忍受一輩子的烏氣。但 這肚烏氣,是她自找的:眼紅石家富有得可住石屋,妒忌石 老太的命生得好,怨家人沒人家本事,恨當年的算命師父沒 給自己起個好名字… 「大地主董家?是不是大城東邊那戶刻薄無良的傢伙?」三 姑浮誇地提高八度,充滿戲劇性地瞪大雙眼,開大嗓門驚呼 。「恐怕,小姑娘也沒能過上甚麼好生活了。」接下來,就 是一連串對董家惡行的描述。繪影繪聲,指手劃腳,引得一 眾小孩連忙放下小石頭和小柴枝,圍著三姑和六婆團團坐, 一邊拿著小塊饅頭慢慢咬,一邊乖乖靜聽村外險惡事。 三姑是個說故事能手。不論何等荒謬無稽的假事,經過她的 動人演繹和細節資料補充,定能成為鐵一般的事實。她的聲 線語調表情靈活多變,能演活官爺的雄武、大家閨秀的嬌羞 、巿井流氓的無賴、文弱書生的正氣、丫環奴僕的卑賤…不 知怎地,從沒離開過村子的她,竟會知道大城裡某條小巷的 牆角,被運糞的木頭車撞崩了、董家庭園裡的梅子樹去年沒 開花、觀音娘娘因為董家惡行罄竹難書而動怒… 看著孩子聽得出神的傻模樣,六婆打從心底裡讚嘆三姑厲害 。三姑是個快將四十歲的三子之母。三個兒子,有金、帶金 、長金,都二十來歲,正在田裡工作。個個身體壯健、性格 忠厚老實,都是三姑的本事啊!三姑去年失足墮井,跛了左 腿,不能再做粗活

《門外芸芸眾生說》微型小說系列(序)

《門外芸芸眾生說》 (序)石屋內外的 創作背景: 始終懷念昔日在學校圖書館,拿著小說過的每個小息和午飯時間。 所以想重拾當年從小說中得到的感覺。 寫來未必流暢,畢竟投身社會後鮮有用到此類文筆。 希望之後會更見暢順。 是新嘗試,也是舊感覺。 ***** 每篇不過二千字。 每篇一個 獨立 小故事, 亦可整個系列拼在一起看。 ***** 故事背景: 村裡頭,人不多,就只有二十一戶人家。多戶人家都是住在 禾草和柴枝搭成的小屋裡;單算務農不經商的,只有較為有 錢的石老太一家,才有足夠財力,聘人從山上採石,運來砌 石屋。石屋冬暖夏涼,雨天不漏水,打風天不怕屋會倒,每 晚盡能安心入睡,難怪六十多歲的石老太身體仍然老當益壯 ,紅光滿面。 村民都看得牙癢癢。 ***** 如喜歡本作,煩請大家訂閱和分享! 亦請到FB專頁讚好及追蹤!謝謝! https://www.facebook.com/%E5%A4%A9%E6%B4%9B%E5%8D%A1-1844883209067528/

《賣吻》微型小說

《賣吻》微型小說 在某一大廈的某一單位,一個很厲害的女人創立了一間在男 士圈中甚受歡迎的新興行業——賣吻。那店面全是白色的, 除了店員的膚色外,真是白得發亮似的,設計新穎,亦予人 平靜之感,安撫所有求吻者的內心傷痛。 我就是在這麼一個地方工作。那兒的店員(全是女的),甚 至老闆都沒有名字。我們只稱老闆為「老闆」,而所有店員 都只有代號。 「你好。我是一三二四小姐。歡迎你。」對著每個顧客,我 都要公式化地說同一句話。特別的是,說時要用十分冰冷的 語調,不能存在任何感情,以免客人有所誤會。 眼前的男人,面容憔悴,微微曲著身子,疲態盡現。我心想 :「這副尊容,難怪會成為求吻者!」但我的臉孔並無露出 半點不悅,只是保持著一貫的冰冷,坐在廣闊白色房間中央 的凳上,直視顧客雙眼深處的靈魂。 又一需要救贖的男人! 他來到我面前,停下了腳步。他與我的鼻尖,只相距十五厘 米。他凝視著我,似是在向世上最美麗的女神乞求著那虛渺 的愛。他神色凝重地伸手,欲移開我臉上那像《歌聲魅影》 中醜陋怪人的面具。他的手快要碰到面具了。 「先生。」我冷冷的說。他隨即縮手,但雙眼仍流露出世人 望著蒙娜麗莎似的眷戀神情。我同情他,可是卻只能按本子 辦事。 「先生。根據本店的第五十九條規則,客人是不能碰店員的 面具的。」他面露尷尬的神色,連忙道歉。我沒意刁難他, 遂轉入正題。「先生。只要講出暗號,便能開始服務。」 「我愛你!」他吻了吻我。 「我也愛你」我回他一句,與他深深擁吻著。他的唇很乾, 應是沒塗過潤唇膏好一陣子;他的皮膚很差勁,油油膩膩的 ……此時,他的眼角滲出兩行淚水,暖暖的、苦澀的……他 那在我口腔內翻動著的舌頭似乎沒停止的意識,它所發出的 聲音像羽毛般輕柔,也如泣似訴地低唸:「老婆……老婆… …」 他,的確很需要別人的吻。十秒過後,我們停下來。 「先生,十秒過了,盛惠一千大元。」 「還可以再吻嗎?」 「先生,每十秒一千元。不足十秒亦作十秒計。」 「那算了吧!」他面露難色,但表情己無當初的陰沉,嘴角 亦泛起感謝的笑容。 ***** 「一三二四小姐!你好!」是那敗家子。 「先生,你好。歡迎你。」冰冷的我說。 「你還認得我嗎?」他問,並以好奇小孩的滑溜溜眼神望著 我,天真無邪似 的。蠻可愛的一張嘴。 答案,不用明言,大家心知。但我仍需公式化地解答顧客的 問題:「先生,請放心。根據本店的第三十二

《現實中的理想》微型小說

《現實中的理想》微型小說 家宜拿著一紙文憑畢業。 和很多其他年輕人一樣,她是有夢想的,並一直堅持著。她 一直在心中盤算著,要找一份怎麼怎麼的工作,要怎麼怎麼 實現她大計……但眼見一封封求職信杳無音訊,石沉大海時 ,她開始著急。 日復日,她心想:「機會在哪兒?」 終於,有回音了。縱使只有一個面試機會,她仍興奮得很。 面試當日,她穿著整齊,拿著沉甸甸的公事包,於烈日下到 一幢舊式工廠大廈去。到達門口時,大汗淋漓的她,被玻璃 門後的公司吸引著——是她夢寐以求的室內設計公司!還記 得修讀室內設計文憑時,她常幻想著自己會受聘於一間大型 室內設計公司,每天都從忙碌中獲得滿足感…… 面試後數日,有回音了。「八千五?」她在心裡嚷著:「當 日不是說月薪一萬嗎?」 「你是零經驗的畢業生……」電話另一頭的男聲解釋說。 「好。」家宜吁了一口氣,把心裡的標準降低了少許。 「那麼,明天上班。」男聲的口吻近乎發號司令。 掛線後,家宜把消息告知媽。 「八千五……」媽想了想:「差不多……」 家宜沉默了。 媽瞥了瞥她,續道:「『零經驗』、『Fresh Grad.』……八千五,已算是不錯!」 這一句話,又把家宜的標準拉低了。 原來,她自己只值八千五! ***** 一年後,進步不少的家宜被擢升,成為初級設計師。 自此,仍然年輕的家宜,決定不會再穿著花花綠綠,只會穿 黑白灰。有人說她成熟了,進步了。 「我可不這樣認為。」家宜很想要這麼答,但卻總把說話生 吞回肚子作罷。似乎,大家都只看到她「正」的一面而已。 這就是大家想要看見的家宜嗎?一個只會穿黑白灰、不苟言 笑的人。大家似乎忘記了——家宜只有二十歲,是屬於青春 的年華。真正的她,可是一個愛笑愛玩的小女生;但這只會 令她被標籤為「不思進取」、「幼稚」、「被寵壞」的新生 代。 還是向現實低頭好了。 家宜又再穿上套裝,遮掩仍然年輕的身體;化濃妝、塗豔抹 ,好讓笑容沉重得消失了似的。 這就是,大家想要看見的家宜吧! ***** 「我回來了。」家宜脫下高跟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發薪了嗎?」媽聞聲而至。 「發了。」家宜從手提包拿出支票和糧單。 媽看了看,聲線幾近尖叫:「你不是已經升職了嗎?」 家宜沒答話。 望著家宜,媽氣得火燒心。 當初,是家宜承諾會賺到更多的錢。 當初,是她講理想,擅自推掉一份待遇優厚的工作。 當初,她根本不應為興趣而揀選室內設計。 當初

《成功方程式》微型小說

《成功方程式》微型小說 蒼蠅阿盲最愛唱歌,日唱夜唱,夢想終有一天能成為歌星, 踏上舞台獻唱,獲得無盡掌聲。 鄉親都恥笑他,竟妄想憑這種爛嗓音獲得榮耀。大家的醜陋 笑臉,盡收阿盲的複眼底,烙在他弱小心靈。 阿盲回家向母親哭訴。盲母擦暖雙手,給孩子來個溫暖擁抱 :「夢想,是有血有淚的。」 盲母的話,玄幻至極,阿盲聽不懂。其實,盲母也不明白自 己在說甚麼。這是她今早逛街市時,聽到超巨型揚聲器播放 的其中一小段廣告口號;她純粹想阿盲盡快收聲,不要妨礙 她搽手霜。 晚上,阿盲躺在小床上,呆望銀月,細想母親的話。深奧得 難以理解,但感覺很有意思,足以令冷血的他流淚。 眼花嗎?淚水影響視線嗎?他看見很多傳單從天而降,就像 月夜飄雪一樣壯觀動人。拾起細看。噢!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是歌舞團的招募傳單! 日出,和母親道別後,阿盲毫不猶豫,邁步離家外闖。不成 功,不回鄉!盲母帶淚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終於不用再聽到 他的聲音… 阿盲披星戴月趕路,千辛萬苦,終於來到招募處。這裡有數 以千計的選手,都是實力強勁的傢伙。但阿盲深信,自己才 是強中之強。 經過多輪篩選,阿盲終於去到總決賽,為大老闆獻唱。面對 高高在上的大老闆,阿盲難免緊張,但他抱著作為優秀表演 者的專業精神和尊嚴,以獨特聲線,完成驚人的演出。 歌曲結尾,他補上自信滿滿的一句:「我是世上唯一一隻, 能夠用最短時間、吸引最多注意力的蒼蠅!」 大老闆被阿盲的話撼動著,感動流淚… 數日後,阿盲衣錦還鄉。有食物,有水,有一大隊螞蟻作侍 從…鄉親們看得心花怒放,紛紛稱呼他「盲哥」,排隊索取 簽名。我們的地方蟲傑地靈,出了一個大明星! 今非昔比的盲哥不負眾望,指向不遠處的空地,宣佈好消息 :「我的故鄉,是世界巡迴演出的首站。希望大家今晚能抽 空出席免費表演,齊齊預祝未來所有演出順順利利!」螞蟻 大隊在烈日下來來回回,搬運材料、工具、器材,務求趕及 入黑前完成設置舞台和帳幕。 入場前,鄉親們圍觀帳幕,嘖嘖稱奇。銀白色的物料,纖細 綿密,輕柔強韌,能有效隔音隔熱,遮風擋雨。在一片讚美 聲中,帳幕在月光下閃閃生輝,成為大家心中的夢想屋… 時間差不多,阿盲的親友在一眾鄉親豔羨目光襯托下,抬頭 挺胸率先進場,坐在最接近舞台的區域。頭戴光環裝飾的盲 母,更獲安排坐在最佳觀賞位置! 全場燈光熄滅,只剩一支舞台燈,聚焦在盲哥身上。他的歌 聲,在強勁音響

《異蟻想》微型小說

《異蟻想》微型小說 天亮,上班。 擠進人山人海的車廂,心竟是難得的平靜。看著人們都在把 玩手中的電子玩物,我心中更覺異常的安全。畢竟,好不容 易才能擺脫熟人的注意。 車廂一如往常,平穩中帶輕微搖晃,教本已帶睡意的乘客更 為昏昏欲睡。有些嘴饞的人,卻不理會廣播的呼籲,繼續進 食,令人側目。食物的細碎,像沙子一樣,在人們毫不注意 的情況下,悄然掉在地上,再被無意地踏個粉碎。在接著的 數個車站,人們再肆意加以踐踏,令碎粉再度粉碎。 到站了,我有意無意地繞過人羣,「不經意」踏中那些有數 隻小蟻的食物碎粉。心中,是一陣少有的快意。幕門關上, 我回頭望進車廂,想要看看被我蹂躪過的碎粉,但列車卻已 行駛中。 看不見,罷。 ***** 天黑,下班。 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與同路的男同事擠進車廂,繼續講上 司的壞話。 「有蟻。」男同事突然指著快由我鞋面爬到小腿的一隻小螞 蟻。 我呆了。腦海中一片空白。不!有一個很遙遠的身影。那是 誰?我看不見。但……我不想看見…… 「啪」的一聲,男同事一手拍在我的小腿上,那隻螞蟻—— 扁了。 「沒事了!」他笑了笑,問我:「你很怕小昆蟲?」 「不,只是怕蟻。」我感覺到,我的唇還在顫抖,但卻仍勉 力一笑。 ***** 公司,午飯時間。 甲小姐正在上網看劇;乙先生在打盹;丙小姐外出吃飯去; 丁先生仍在享用他那巨型飯盒;戊小姐…… 看著同事們的百態,我突然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都是很渺 小的生命體,小得……有點兒……像……螞蟻。這是我最不 想要看到的事,尤其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但大家營役勞碌 ,不也是只為求兩餐溫飽嗎?那與盲目求存的螞蟻有何分別 ? 驀地,我看見一隻螞蟻在我手背上路過,但卻沒意識去按扁 它。我只是把手輕輕放在枱面上,讓它自然而然的爬走。看 著它在牆角消失,我感到自己也消失了似的。 ***** 其實,真正的我只是一隻螞蟻,不過會偶爾做白日夢,幻想 自己變成人類,過著那荒唐無稽的生活。那種生活,是有目 的的付出,有希望的付出。每天朝著那所謂的「希望」跑, 多奢侈!無他,這就是意義。 還是…… 其實,真正的我只是一個渺小的人類。不過會偶爾做白日夢 ,幻想自己是一隻蟻,過著那種沒頭沒腦的生活。那種生活 很乏味,只懂一味尋找食物。無他,這就是生存! ***** 公司,工作。 被上司罵個狗血淋頭。 雖然大家都心知錯的不是我,但人是怕事的,只好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