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74）
如何界定「有問題」和「無問題」？
一個推鎖員是否能幹，公司會參考他的業績數字，看有否達標；食物是否符合衛生標準，其中一個考慮因素，就是「含菌量」有否超越衛生組織所建議的準則；有否罹患高血壓，可以參考健康組織提出的指標…
今天沒有高血壓，但明天就成了高血患者，何解？因為健康組織調整了指標，由140/90mmHg收緊至130/80mmHg，所以就由「無問題」變成「有問題」，儘管收縮壓和舒張壓（135/85mmHg）仍然不變。
含菌量標準，是可以調整的；業績標準，同樣也是可以調整的…連客觀的「數字標準」都可以隨著制度（或其他因素）改變而調整，何況是那些難以用數字去計算的主觀標準？
何謂「天才」？何謂「白痴」？梵高是藝術界的天才還是白痴？何以他生前不被賞識，反而死後多年，畫作竟能以天界成交？畫作變異了嗎？不！是世人的標準變了。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又會被貫以另一種標籤。
何謂「有問題」？何謂「無問題」？有誰能作主，說那一定是百分百有問題或無問題？
「假設佢呢種係『病』，按外賣哥嘅描述，絕對係病入膏肓嘅程度。如果佢真係會對女性下毒手，一早出事，俾人發現咗啦！仲有機會偷偷哋意淫我半年咩？佢收埋得真係好好！佢唔講，絕對無人發現到，證明佢絕對有足夠嘅自我控制能力。
唔會將影像實踐出嚟，唔會傷害其他人，有足夠自我控制能力，純粹係有一啲令佢不停產生負面情緒嘅色情影像。即係話，只需要著眼於『負面情緒』同『色情影像』兩樣嘢；而『色情影像』就係『負面情緒』嘅源頭，咁我只需要搞掂『色情影像』就得！
咩人會不停有『色情影像』喺腦海出現？你答我。」麥澤指著我。
「咸濕佬。」我答，但她仍指著我。
「你覺得男人咸濕，正唔正常？」她又問，引導我思考。
「絕對正常。而且佢無影響到其他人…」我恍然大悟：「咁有咩問題？」
「事情嘅本質，係根本無問題！」麥澤點點頭，很高興我已發現問題所在。「佢煩惱，係因為由細到大，一直被灌輸一種概念：『好人唔係咁』！呢個概念，同佢咸濕性格有衝突，所以產生出負面情緒，緊張、焦慮、恐懼、內疚、厭惡…
而事實上，喺『無影響到其他人』嘅情況下，『咸濕與否』同『係唔係好人』，其實係無關連。
當所有要點都無邏輯上嘅問題時，外賣哥只需要…」她停下來，用眼神示意我繼續推敲下去。
「只需要接受真正嘅自己係個咸濕佬？」我邊說邊偷笑，覺得整件事情很滑稽。
「係。」麥澤也在忍笑。「而佢即刻接受咗。」
到頭來，原來只是「否定自己」所衍生出的問題。只要「認清自己」和「接受自己」就可以了。
還沒再聊上兩三句，大家就喚著要明日香埋位拍攝。外賣哥回來了，醉醺醺地向我展示相片。「返屋企執下，顏色對比大啲，心口都大啲…」話題，圍繞著相片的後期製作打圈轉。看著外賣哥的醉模樣，我一邊痛罵自己的小人之心，一邊為外賣哥解決天大難題而高興…
完成工作後，我和麥澤齊齊送外賣哥回家。本來二十分鐘的車程，卻因隧道內的小小交通意外而大幅延長。我們在隧道中央停了下來。「我落車食支煙先！」司機大佬煙癮難耐，忍不住下車去，還細心地關上車窗﹐免我們遭二手煙殘害。
「登仔，寫隻字俾我。」麥澤突然從小手袋掏出一張小紙張：「我要測字。」
我寫了個「親」字。「我要測愛情運。」我想知道和萬珂能否開花結果。
「咪睇咁多電視啦！占卜，係唔可以準確預知未來，但可以準確咁講出過去同現在。」麥澤見我生起豔羨的目光，隨即用言語消除我的妄念：「每次做占卜，都會損耗我嘅身體。尤其是要知道時間久遠嘅事情，就損耗更加多。所以我唔會隨便幫人占卜。」
「咁你想測啲咩？」我反問。既然身體會有損耗，惜身的她何解犯險。
「測阿言去向同來歷。其實我都好肯定佢係高階修行者，不過想向佢了解更多事情。」麥澤接過小紙張，認真細看。
「一來，唔知佢執行咩任務，同我哋會唔會有抵觸。如果有就麻煩，佢應該好難應付；二來，佢喺萬珂出事初頭唔幫手，後來又出手相助，目的未明；三來，佢潛伏喺龍知梓身三年，到底點解；四來，對比芳姨、英叔、永哥同Dr.
Ho，我見龍知梓同阿言係特別親近。如果可以問下佢有關龍知梓以前嘅事，應該對寒菲之後嘅行動好有幫助。」
我憶起阿言的話，心裡越發心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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