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86）
每位有情眾生的今生遭遇，是由自己今世和歷世以來的積業，配合與他人的緣份，所產生而成。逼使外賣哥產生自殺念頭的生活困境，同樣是如此構成。但要否自殺，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外賣哥手上。只要外賣哥一日未死，就有機會翻身。
麥澤身上的顏色點，是「賭命術」的痕跡。為了一次解決困境對外賣哥的逼迫，麥澤和世界對賭，用自己當注碼，賭外賣哥能在指定時間內完成任務。
賭嬴了，外賣哥歷世以來的積業能一筆勾消，重新計算。麥澤亦能立即甦醒過來，繼續自己原有的人生；賭輸了，外賣哥要繼續原有的人生，包括自殺。而麥澤今生的壽命會立即結束，投生於地獄道。她當過幾多世修行者，就要在地獄道受苦多久。作為修行者所積下來的福德被耗盡後，才能用正常方法計算將來投生的去向，當一個普通的有情眾生。
「賭咁大？唔似佢喎！嬴咗無賺，輸咗會蝕到入骨！」我故意這麼想，要萬珂直白說出口，激發外賣哥的內疚感。豈料，龍知梓狠瞪我一眼，暗示我要小心言行，因他擔心外賣哥承受不了壓力，又再要生要死。
「同我估計一樣，麥澤All in。」莊鄒花了近十分鐘，終於拆解到信件某頁的奇怪符號。
「世界將接通七個脈輪嘅中脈完全封住，阻礙意識同身體嘅運作。脈輪嘅力量未能透過正常渠道散發，所以會無定向隨意宣洩。麥澤身上嘅顏色點，就係高濃度嘅脈輪力量，由內至外擴散嘅跡象。接下來嘅日子，顏色點會越嚟越大。當顏色點完全覆蓋身體，賭局就正式完結。
根據投注記錄表（寫有奇怪符號的信件某頁），公開大考最後一日，就係賭局結束嘅日子。而你嘅任務就係『對家人表裡如一』。」
莊鄒將信件其餘兩頁收起，說待今晚外賣哥逃離單位後才交還。「仲有咩想帶走？而家畀埋我哋先。」
無需多想，外賣哥選了貼在床頭的一張相片。相中的麥澤身穿校服，在夕陽餘暉下，於街頭逗路邊小狗玩耍。平凡的一幕，經外賣哥巧手攝下，成了最動人時光。「我嘅代表作，即影即有。」見面將近半小時，外賣哥第一次露出笑容：「其實麥澤好girlfriendable。」
我小心翼翼接過相片，點頭認同。「救番醒佢，以後就唔使偷拍。」從拍攝角度推測，這代表作是偷拍得來的。被戳穿了，外賣哥只能尷尬傻笑。
多聊幾句後，莊鄒拔走鋼針。外賣哥神智回復原樣，癡癡呆呆。出房時，外賣爸正背貼廚房門，用掃帚和小老鼠對峙。「三位走嗱？！」他想親自給大家開門、送客，奈何要先跨過小老鼠，他又不夠膽。
「係呀，世伯！唔使送喇！再見！」目睹外賣哥的慘況，龍知梓氣上心頭，笑容現出一抹冷淡和生硬。他頭也不回，快步離開單位，無視外賣爸的回話。為免惹人懷疑，他先行下樓去。臨別時，他禁不住請求莊鄒多派數隻小老鼠入單位，替外賣哥「報仇」。
我、萬珂、莊鄒躲在後樓梯聊天，打算多待十分鐘才離開大廈。罕有地，莊鄒沒有乘機說教，純粹發呆磨時間。
「唔開心？」我問。莊鄒會露出愁容，多是因為事情走向脫軌，令她被無力感打倒。「返去虐待下大輝，就會舒服好多。」我學大輝講冷笑話，打破悶場。
「好兄弟！」莊鄒假笑。
「你懷疑，麥澤係受你啟發而決定用『賭命術』？」假萬珂的提問不留情面，像電視劇裡的大律師，厲聲質問證人：「即係你對大輝用『房中術』嗰件事。」
對啊！假萬珂只懂實行我的念頭，但她同時擁有真萬珂的記憶。如果真萬珂的記憶，有助回答我心中疑問，她就會毫不猶豫講出來。
我連忙改為想著今早的數學難題，止住自己上一個念頭，趕及阻止萬珂繼續發言。
「講得無錯。麥澤嘅信入面，的確係有暗示過我同大輝之間發生咗『特別事』，令佢決心要為外賣哥做啲事情。」莊鄒直認不諱，自責得想哭又偏偏不願哭。「所以，我頭先唔敢畀外賣哥即場睇信，驚會刺激到佢。等今晚佢情緒好啲先睇…」
「嗰件『特別事』，仲有邊個知道？」我直覺事情將要失控，應盡早搞清細節。
「我、萬珂、麥澤、寒菲，再加埋你，總共五個人。今晚會同龍知梓、外賣哥講埋，係未諗到點開口。有啲尷尬…」莊鄒雙手掩面，狀甚忸怩。
「房中術…大輝知道未？」一直以為二人當時是情難自禁才會如此胡鬧。料不到莊鄒是有預謀的。「同埋，點解要咁做？」莊鄒雖然率真隨性，但絕不是不自愛的人。我相信，她背後會有極重要原因。
「大輝未知…」莊鄒長吁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如果你覺得大輝知道咗會好啲，你就話佢知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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