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82）
窗外雨聲不斷，滴滴嗒嗒，教人心煩。麥澤和寒菲離開單位已有半小時，卻未有半點消息傳回來。儘管麥澤和寒菲非同凡響，但一想到事情會牽涉到外賣哥的生命安危，我不禁緊張得冒了一身冷汗。
我和大輝上網玩戰爭遊戲，紓緩心內的焦躁不安。但慘不忍睹的連場戰績告訴我們：無謂自欺欺人了。又吃了一場敗仗。交換一個眼神，甚有默契地同時露出一個頹喪表情，瞥望在梳化那邊閉目放空的莊鄒，大感無奈。
冷場之際，浴室傳來一陣水聲。我仨立即開門察看。寒菲瑟縮企缸一隅，開盡龍頭，任由花灑冷水連人帶衫一併淋濕。她雙眼紅腫得快要睜不開，掩嘴嗚咽，喉頭發出的微弱聲音，幾近被水聲完全遮蓋掉。
大輝連忙關掉龍頭，莊鄒湊近安慰寒菲，我也慌慌張張到主人房和睡房找大毛巾及替換衣物去。不消一會，就找來一些新毛巾和不常用的T-shirt、長褲、外套。胸圍和底褲就真的沒法子，老媽和寒菲的尺寸實在相差太遠…
「唔…唔…唔…」身後的萬珂突然發出奇怪的低鳴聲，引起我注意。我沒理會她，畢竟寒菲那邊更為緊急。但萬珂變本加厲，強烈掙扎，手腳被毛巾被磨得紅腫，現出瘀痕。我沒能忍耐下去，上前一手拔走塞耳、塞口用的布條毛巾，大吼：「咪以為操控住萬珂身體就可以放肆！我係唔會輕易就範！」口不對心，男人也能輕易做到的。
「出面究竟發生咩事？」她沒有停止抽泣，甚至流出眼淚來。「我感覺到你個心極度不安。你嘅情緒去到好強烈，我就會有一樣嘅感受…一定發生咗好嚴重嘅事！放我出去！！！」
想妖言惑眾？我立即將她耳朵塞住。她大驚，用盡力氣掙扎、痛哭：「出面究竟發生咩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呀！！！」不似是裝出來的。我猶豫了…
這時，大輝到來察看：「喊到咁嘅？有咩事？」他小心翼翼走近，拿起床上的毛巾，想要塞著她的口。
「咪住！」我截住了大輝，怯怯地提議：「不如放咗佢。」
「不如遲啲放，處理咗寒菲嗰邊先。」他冷冷地盯著我，表情嚴肅得嚇人。「我哋得三個人，處理唔到太多突發事。」他一定是怪我心軟，拖累大家。「或者你敢唔敢負起所有責任？佢一失控，我哋都唔會幫你，你要一個人搞掂！」
沒想過他會劃清界線，我頓時被嚇窒了。
「我敢…」我怕承擔責任，卻更想放了萬珂。「我敢。」我清楚知道這是假萬珂，但要我眼巴巴看著她不斷傷害身體而無動於衷，我做不到。「我敢！」
「係都要逼到最盡，先至識得似番個男人！」大輝無奈地冷笑一下，拿走毛巾和衣服，離開睡房。
「唔好出蠱惑！我唔會對你客氣！」我一邊恐嚇假萬珂，一邊為她鬆綁。幸好，我押中了：她真的沒打甚麼鬼主意，還向我投以一個感激眼神。「快啲出廳！」我決絕地避開那動人眼神。剛才的一剎，我將她和真萬珂混淆了，內心噗嗵噗嗵亂跳。
莊鄒和寒菲在浴室內梳洗，大輝在廳乾等著。
大輝瞥了瞥走在我身後的假萬珂，語帶譏諷：「我認識嘅萬珂，係個唔會傷害人嘅好女仔。希望你都係。」
「我萬事都以登仔為先。」假萬珂將責任推到我身上：「其他嘅人，都係次要。」
「原來係咁。」大輝苦笑，殺氣四溢。
猶幸莊鄒和寒菲剛巧從浴室出來，無意間終結了這令人尷尬的對話。寒菲換上我找來的衣服，衣不稱身，配搭奇怪；乾透的及肩微卷髮自然散落，稚氣銳減，女人味激增；水汪汪的雙眸，失去平日的活潑可愛，餘下驚悸、自責和空洞。緊握莊鄒的手，她手騰腳震地去到梳化那邊，動作像個病人一樣緩慢、無力。
假萬珂主動走入廚房，端來一杯暖水，遞給寒菲。寒菲愣住了，沒有立即接過水杯。不光是寒菲，在場所有人都料不到她會有此舉動。大輝甚至想上前阻止，但旁邊的莊鄒向他打個眼色，不許他打亂二人。
「唔該。」寒菲莞爾一笑，接過水杯，一口氣喝下大半。「啱啱，有錯覺。以為你，係萬珂。」
「我唔係你哋想要嘅萬珂。佢嘅意識仲好弱，未足以打敗我。」假萬珂回答。寒菲打量她一番後，確認她沒有說謊的表徵。
「點先可以打敗你，令真正嘅萬坷出現？」莊鄒放膽直接問。
假萬珂轉頭向我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無可奈何，大家只好把焦點放拉回寒菲身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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