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79）
一飲而盡。地上有十六個空罐，其中十二個是我的傑作。多虧上次在龍知梓家中誤飲伏特加，讓我初嘗酒精的奧妙之處：洗掉俗世的束縛，令真性情得以顯露。它將我的情緒推向極致！出乎意料，情緒去到頂點之後，竟然消散殆盡。餘下的，是一片澄明。
澄明沒有盡頭，沒有雜念，只有赤裸裸的「我」。
「我」剖開自己胸腔，取出心臟交給我：「可以令我殘缺嘅，只有我。」我不明所以，呆呆接過來。「我」微微一笑，轉身提步，慢慢遠去。
眨眼，「我」消失了，虛空之中，只有他飄渺的聲音：「可以令我完整嘅，只有我。」再眨眼，澄明不再。
醉得將近不省人事的我，身在那濕漉漉的涼亭下，靠在老豆的身邊，聽著他最後的話語。
「唔記得幾多世之前，我跟村民喺森林採藥時，遇到你當時嘅爸爸，一隻老虎。佢無襲擊我哋，只係好單純咁行過、散步。但係村民太驚，勸都勸唔住，主動攻擊。混亂之中，我畀咗致命一擊你爸爸。而我就重傷，俾村民抬返入村，成三個月先落得床。村民為除後患，決定上山搜索，諗住搵埋其餘老虎出嚟。佢哋發現咗個老虎穴，即場殺咗虎媽，活捉幾隻老虎仔返嚟。我認得，其中一隻就係你…
雖然我無問過希愉，但係佢做咗我三世老婆、做你三世媽媽，應該都係有啲類似嘅原因、緣份…」他的聲線聽來很模糊：「你已經好叻仔！喺畜生道上嚟人道只有三世，就已經清除咗好多思想上嘅謬誤…我兩個可以教識你嘅，已經教晒…要再進步，你必須要由其他人身上學習…接手嘅四位，都做得好好。我同希愉都好放心…」
「所以…Bye-bye。」雨停了，他將我抱起，安置在長椅後，涼亭和啤酒罐都隨即消失。他化身一隻短尾短喙的雀鳥，飛走了。那遠去的細小身影，引出我淚水，沖走纏繞我五年多的心結…模糊，黑，昏。
醒來的時候，我已身處自家睡房，窗外夜幕低垂。我馬上撐起沉重的身軀，看看床頭鐘去。九時…
「呀…呀…」喉頭不自已發出乾涸的啜泣聲。「呀…呀…」說苦不是苦，說喜不是喜，說淡然又不是。「呀…呀…」沒有原因，只是想哭，把五年來的壓力一吐而盡。
房門開了。我不太相信自己雙眼：那人絕不會於此時此刻此地出現！溫柔的抱擁，獨一無二的髮香、體香，一再勸說我相信眼前的事實。「你點會喺度？」我將萬珂摟得更緊：「你唔係返咗屋企溫書咩？」
「莊鄒話你喺公園暈咗，我就即刻過嚟睇你。」她主動獻吻，吻走眼角的淚痕：「發生咩事？做咩喊？」溫熱的雙唇，吻得我心頭暖烘烘的。但…
我輕輕推開她。「我無咩事…你返屋企啦！費事萬母擔心。」好父母難求，我不該教壞萬珂。
「唔使擔心喎！」她佻皮的笑著，坐上床，挽著我的手臂，體溫熾熱非常：「寒菲應承幫我，話我喺佢屋企…」
未等她講完，我忍不住打岔：「不如你返屋企啦！」我也想她留在這裡，但這對她不是一件好事。「你喺度挑戰緊萬母嘅底線。」
她眼眶一紅，轉身把我撲下，湊近我耳邊，帶有破氣的聲音充滿磁性：「我可以無咗佢，但唔可以無咗你！」耳背傳來一陣軟綿綿的溫熱，熱力慢慢游走，耳珠、頸側、舌尖。我全身被熱力溶化，酥軟下來。
酒精帶來的頭痛，讓我不禁懷疑：她被黑蛇影響嗎？但黑蛇不是已被完全消滅嗎？難道這是夢？她那異常熾熱的體溫，令我分辨清楚這是現實。我夢寐以求的愛人，在我懷內，纏綿繾綣。
一輪熱吻，寛衣解帶，一絲不掛。「我可以滿足你嘅一切一切…」是卑微的哀求：「只要你唔好唔要我…」她雙手游移至我的衣鈕上…鬆掉校呔，脫去上衣，校褲半褪。應我要求，她伏下來，閉上眼，好讓我騎在她身上。
「我唔會唔要你…」眼見時機成熟，我立即把握機會，趕忙用校呔上衣將她反綁起來！「如果你係真正嘅萬珂！」
「放開我！」她極力掙扎，手腕腳踝磨得紅紅的，卻仍未能鬆綁。「點解你要壓抑自己？明明你好想要！」她咆哮道。「明明得我可以滿足你！點解你只係想要嗰個又悶又唔理你嘅萬珂？」
我沒有理會她，逕自致電予寒菲：「喂！萬珂出咗事，你可唔可以瞬間移動過嚟我屋…哇！！！」話未完，寒菲從後一手搭在我肩膊，嚇得我尖叫出來。
「我會通知莊鄒。」我掛線，穿回褲子，隨手拿起擱在一旁的外套：「我出廳先。有咩需要就叫我。」臨離開房間，我不忘提醒寒菲：「記住溫柔啲！」
隔著房門，我仍聽見萬珂那狠毒的笑聲：「陳諾登！我話你知！只要你一日仲想同萬珂保持情侶關係，我一日都會存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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