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6）
餐後，八時。飽足的我軟癱在梳化上，望著四姝，享受著難得的滿足感。麥澤替我維修電話；寒菲洗碗；萬珂執整雜物；莊鄒吸塵拖地。有四個人正在為我而努力…但我不明白，何解。
「如果，你哋四個食晏時講嘅嘢係真…每日有咁多人抱怨，點解淨係幫我？」我覺得這些機會不應該屬於我，一個只懂抱怨的人。
豈料，問題換來麥澤的冷笑話一則：「因為你得意囉！」
「好爛呀！」寒菲忍不住回頭白她一眼。
「喂！我認真㗎！」我是個沉不住氣的人。
「好！我認真答你。」莊鄒放下地拖，坐到我身邊，把臉湊近，望入我眼：「因為你…」她故意頓下來，觀察我緊張的神情。她的臉很漂亮，但為人太神經質，是個挺可怕的人。「得意囉！」哄堂大笑，除了我。
「真係認真。」眼見我即將發飆，莊鄒連忙收起笑容，作資料補充，堵住我口。
「世界無放棄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你同埋所有抱怨嘅人。只係處理方式因人而異。大部份人雖然成日嗌生嗌死，但心底裡都係唔想放棄。呢類人，只要俾少少暗示佢，等佢發現到希望種子，佢就自然識得捉住，然後施肥淋水。
至於最後結果係點，當中牽涉好多變數，連世界都唔會知道。
你就屬於少數『得意』嘅人，對種子視而不見。所以，世界唯有派我哋呢類道行比較高嘅人嚟幫你。起碼要令你識得點樣去發現種子。之後種唔種，或者種嘅方法，就睇你自己決定！」
「多唔多人發現咗種子之後…決定唔種？」我結巴起來，是因為心中已有一個答案雛型。
「越嚟越多。」莊鄒的答案，和我預計的差不多。沉重，但符合世情。
「點解明明見到希望種子，都會選擇放棄？」我不明所以。
「我都唔明，因為我未試過有呢種心態。不過我留意到，佢哋都有共通點…」莊鄒十分慨嘆：「習慣傾向『否定自己』。」
我呆了，猛然想起今午，莊鄒那氣喘得扭曲的面容。「所以食晏嗰時，你同我講…」
「係。你的確有『否定自己』嘅傾向。」莊鄒的微笑，現出罕有的暖意：「不過未至於無得救。」
我不明白。何解我會比其他人更否定自己？
「你今晚好好回憶下，自己係幾時開始有『否定自己』嘅習慣？有無咩原因？」麥澤走過來，將修理好的電話交還給我。
「聽日，開始訓練。」寒菲剛好走出廚房，舒暢地伸一伸懶腰。
「加油呀！」萬珂以希冀的眼神為今晚的課題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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