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長篇小說（11）

《種子》（11）

十五歲那年，大輝迷失了。成績不好，父母不打算花錢讓他繼續升學。會去打工，但不是有頭腦的人，性格比較倔強不討好，空有一股蠻力，似乎只有做勞動工作的份兒。

獎盃已封塵，曾經金光閃閃的盃身都褪成啞身淺金色。光輝，真是只有一剎那。剎那過後，現實面前，甚麼都不是。

晚餐後，和老友傻波到公園聊天談心。人以群分，大家情況差不多，煙酒落肚，心中情盡吐。席間，傻波收到來電，面色大變。

「有friend話急事，call我去幫手。」傻波說話清晰有條理，但腳步浮浮臉紅紅。

「急屎都搵你！哈！」大輝又呷了一口啤酒。「使唔使我去幫手？」

「唔啦！我搞得掂！」傻波樣貌兇悍，實質是個單純友善的男生。「Bye-bye！」

大輝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後，也立即回家抱頭大睡，甚麼都不多想。

翌日，傻波沒回校上課。同學之間蜚短流長，說他是幫會中人，打鬥期間被圍毆昏迷入院。和傻波相熟的大輝，亦慘變謠言一部份，成為「金牌打手」。

放學後，大輝去醫院探望傻波。

「去到嗰時，雙方都仲未動手。個friend仲係同人嗌緊交，不過已經好重火藥味。點知嘈多幾句就嚟真。兩邊加埋都有廿幾三十人。除咗個friend同佢女朋友，其他人全部都唔識。但大家乜都唔理，見人就打，打咗再算。俾人打，我梗係還手保護自己…」聽過傻波覆述事情後，大輝只能勸喻他不要再與那位朋友有任何瓜葛。

以為事情就此告終，奈何學校沒有放過傻波，將他革走，以維護校譽。而和他過從甚密的「金牌打手」，亦被列入「輔導名單」。被標籤後，大輝的生活起了極大變化；不僅是校園內、友儕之間，甚至和家人之間的關係，亦出現難以修補的裂縫。「佢哋唔信我！」

更不幸的是，大輝成績太差，未能中三畢業，要重讀一年。

翌年，身邊全是陌生的臉孔。重新認識朋友，本來不是甚麼難事，弊在大家早已先入為主，誤信有關大輝的傳言。嘗試了一段時間，大輝終於放棄了。他寧願獨個兒，也不願再被拒絕。

一天放學時間，傻波在校門等大輝。「好耐無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在那孤獨的日子，他的臉顯得尤其親切。

「下午茶，我嘅！」傻波是家境較好的一個，向來為人慷慨。

「多謝波哥！」二人去到茶餐廳，點了兩客下午茶。

傻波現在沒有固定工作，靠朋友介紹，四處打工兼職。

「加油呀，傻波！你比我多一年時間。」大輝感慨萬分。

「如果可以揀，我寧願繼續讀書。」傻波向來嬉皮笑臉，少有如此認真。「雖然無乜興趣讀書，但係好過出到嚟社會，發現自己真係無乜用處，亦都搵唔到目標同出路。」他真的受了不少打擊。

「目標…出路…」大輝不自覺陷入沉思。這個問題，已困擾了他們一年。

「我同個friend夾咗少少錢，兩個月後開小食店。如果你第日唔讀書，又諗唔到做咩，就嚟搵我啦！」傻波傻笑著。

「多謝老闆波！」大輝衷心為傻波高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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