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23）
叮噹！叮噹！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英叔的動作自然而然地頓住了。
機會擺在眼前，可惜我還是沒有反抗的意欲。猶幸英叔沒把我當作一回事，任由我像死屍一樣躺在客飯中央。他逕自走向廚房，從監察畫面看看大閘外情況。
「請問邊位？」英叔回復平日的聲線，裝作若無其事。
「你好…我叫做萬珂，係Tepes College嘅學生。我想搵龍知梓同學。唔該！」的確是萬珂的聲線和口吻，溫柔、有禮…
「唔好意思。少爺唔得閒，暫時唔會接見任何訪客。」英叔想打發萬珂離開。
「我有重要物件想交俾龍同學。請問，你可唔可以代為轉交？因為都好急！唔該你！」為何萬珂會懂得找到這裡來？她知道屋內情況嗎？她能夠抵受一拳嗎？越想越不對勁…
不知何解，我開始有點力氣。可能僅僅足夠輕喚她的名字；可能僅僅足夠撲倒英叔，透過對講機叫走萬珂；可能僅僅足夠打跨英叔，不讓他傷害萬珂；可能僅僅足夠…
不知何解，我真的能夠在沒有任何支援下，鼓起勇氣，衝到英叔身邊，將他打暈。然後去到大閘後，按掣開門。
是萬珂、莊爸和外賣哥。
沒有多話，我領著三人去到花園，找到龍知梓和寒菲。驚呆了！
龍知梓真是個瘋子！
明明被寒菲打得傷痕累累，仍可保持著自信的眼神和勝利的笑容。脫臼的手臂和嚴重扭曲的手指根本沒有嚇怕他，甚至視此等劇痛仿如無物，沒能削弱他的戰意。他一而再、再而三從後追打寒菲，寒菲亦只是一路向前跑，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
從寒菲的表情就知道，她比龍知梓更驚慌。也是的，不怕死的人，是比死亡更厲害的存在。
「你哋退後。」觀察情況後，萬珂閉起雙眼，放空精神，臉容放鬆下來。
我仨後退，寒菲隨即改變跑向，奔向萬珂，龍知梓緊隨其後。也許是萬珂看來太過沒有殺傷力，也許是龍知梓根本失了性，沒有對怪異的情況多加思索…
寒菲在快要碰到萬珂的一刻，雙手按著萬珂的雙肩借力，打個前空翻越到萬珂身後著地。感覺到雙肩受壓，萬珂知道時機來了，目標人物就在她正前方。
張眼，是和煦的金光。像冬日，能夠將灰暗寒冷驅走，將人心再次導向光明和希望。龍知梓首當其衝，和萬珂的目光對上了；心裡的層層迷霧被金光撥開，最原始的善良重見天日。澄明的心眼，好比善惡的判官，能分辨他人的對錯，更懂褒貶自己的好壞。混亂但清澈的眼淚不自已地流下，一發不可收拾。
龍知梓雙腳一軟，像個幼孩一樣仆倒在地，哇哇大哭。
沒有世俗規則的屏敝，他感受到的，只有最單純的感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哭著笑，或是笑著哭。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他不是爺爺的差勁孫子，不是令同學又恨又怕的Die-hard Evil，不是家傭們討好的對象…他就是他！
我這旁觀者，只消看見一絲金光，靈魂像得到救贖一樣，心甘情願地臣服於這股力量之下；更何況是近距離在萬珂面前的龍知梓，會哭得如斯誇張，真的一點也不出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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