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體兩面》短篇小說（29）

《一體兩面》（第二十九章）

「家傑話，只要榮仔同阿逸合返埋做逸榮，世桃嶺就會聘請逸榮，令逸榮唔使受法律制裁。不過，合體之前，世桃嶺唔會保我哋三個。」


「裂縫」另一邊，是城內某個山頭。趁著四周無人，珀綾開始為二人療傷。她沒有偏袒榮仔，而是同時治療兩人。「我無能力一次醫番好你兩個，要分好多日。所以呢幾日嘅起居飲食，就靠晒你哋。」的確，三人之中，珀綾的野外求生能力是最差的。治療二人後，她的體力和力量急劇下降，氣虛力弱，精神迷糊。不消數分鐘，就已昏睡過去。


二人互睄一眼，大概明白現時處境。這是考驗信任的時間：珀綾對榮仔和阿逸、榮仔和阿逸之間、榮仔對自己、阿逸對自己。


榮仔需要時間冷靜和調整心態，但更逼切問題是養好身體和找到合體方法。嘗試把阿逸當作陌生人看待，不去回想前塵往事，希望能夠平心靜氣，合作得更好。


始終沒能放下戒心，他暗暗評估阿逸狀態：同樣身體五勞七傷，力量強度差不多，誰也沒能勝過誰。「不如，用『圓心』結界。半徑二百五十米，夠唔夠？」榮仔提出。


「圓心」結界，昔日多用於遊牧民族，用於監視動物數量。以一人為結界中心。結界範圍內，被施咒目標的位置會一目了然。若超越指定距離，結界中心那人就會馬上感覺到。


「我沒所謂。不過咁做會好消耗你嘅力量。」阿逸沒反對，甚至提醒榮仔弊處。


「點都好過坐立不安。」榮仔堅持己見。


*****


幸好懂得使用巫術，不然三人就要經歷《人在野》的驚人情節。但實情亦不是想像中順利；位於城市的山頭，清潔食水和食物資源都十分貧乏。榮仔從大樹抽取水份，煲滾消毒後就會三人平分飲用。阿逸負責尋找食物，平均每兩小時就能捉到一隻小鳥。「如果我恢復到三成力量，成個山頭嘅動物一定死梗！」阿逸為自己的優秀表現而得意忘形。


無心的話，無意間挑起榮仔神經。五天了。榮仔對阿逸的疑心不減半分。眼見對方力量日益變強，開始拋離自己，恐懼油然而生。


珀綾將一切看在眼內。榮仔情緒不穩，善印力量變弱，惡印力量加強；阿逸的善印越來越耀眼，惡印力量平穩維持在低點。家傑講過，雙方心理質素差異越大，越不利合體。「佢哋之間嘅問題，需要真心嘅諒解同接納去消弭。旁人唔直接插手會比較好。」


不能直接插手…


一覺醒來，發現珀綾失去蹤影。榮仔當然第一時間懷疑阿逸，抽著他的衫領，破口大罵：「你收埋咗珀綾喺邊？」


「我一直喺度瞓覺，唔知佢去咗邊…」阿逸自知過去罪孽深重，被懷疑也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佢喺邊？講！」榮仔更是激動。理智告訴他，「圓心」結界清楚顯示出，阿逸的確沒有離開半步；回憶告訴他，阿逸能夠狠心對家敏下手，所以萬萬不能相信他的話。


「我唔知…」阿逸絕無半分虛言，亦能即時列出數個有力論點，證明自己清白，心底卻莫名其妙地怯了，甚麼都說不出口。他害怕無論重覆講出事實多少次，榮仔都只會表示不信任。他竭力裝出「無所謂」的表情，整個人卻不自已顫抖著。「如果你真係唔信我，不如直接封印我！唔好講咁多！」向來鄙視動輒自殺的人，此刻卻感受到何謂生無可戀。但他不明白，為何會是榮仔能夠挑起這種情感。


從阿逸的眼神、肢體語言、力量的大幅波動，榮仔感到不對勁：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求死意識！有如動物，求生和保護自己是人類的天性，所以會極力避免受傷，即使犧牲他人亦在所不惜。出現自毀思想，意味著他正身處一個比死更難受的處境…


榮仔頓時像被淋潑了一大桶冰水，寒氣蝕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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