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體兩面》短篇小說（8）

《一體兩面》（第八章）

觸碰銀血時，珀綾漸漸恢復局部記憶，理解事情部份來龍去脈。


記得昨晚與榮仔眼神對上後，自己無故哭得呼天搶地，幾近昏厥。淚水沖走了塵世強加於她身上的屏障，沉睡的心眼甦醒過來。


珀綾猛然記起自己作為「巫女」的身份。儘管隔著衣衫，榮仔左臂所散發出的力量還是逃不過她的心眼。那是強大的「善印」。幫助有善印、無惡印的人，是巫女的使命。因此，她無條件答應了榮仔的請求。


榮仔咬破指頭，用銀血在珀綾肚皮上畫了一個「裂縫」巫印，作為意識進入珀綾身體的通道。他以左手按著「裂縫」，唸唸有詞，意識慢慢轉移至珀綾身體…


*****


終於把沉甸甸的榮仔拖到沙灘椅上，抹走銀血後，開始檢查傷勢。背肌瘀黑了一小片，是珀綾剛才的偉大戰績。真正令榮仔痛不欲生的，是那遍佈背脊的絲絲爪痕。傷口毫不顯眼，幼細如髮絲，隱若釋放出微量黑色的氣。


用毛巾碰碰看，沒反應；灑清水，沒反應；用隨處拾來的小木棒擢一擢，沒反應；用指尖輕輕點一點，還是沒反應。


珀綾放心多了，鼓起勇氣，湊近細看。冷不防，黑氣竟看準時機，朝著她的眉心蜂擁而上。珀綾本能地以手格擋，手臂雖無任何表面傷痕，但卻感到難以言喻的劇痛。


甚麼來的？飄浮半空的黑氣，有如張牙舞爪的魔鬼，以仇恨目光望向珀綾。眨眼間，散亂的黑氣已壓縮成高密度的黑色固體，形狀有如尖銳的長矛，高速刺向珀綾。


電光火石之間，珀綾身上的「裂縫」發出金光，在醫院出現過的人形半透明體再次出現，擋在珀綾面前。黑矛被金光照射後，力量被削走大半，在半透明體面前，更顯得不堪一擊。半透明體揚起左手，輕輕一碰，黑氣隨即灰飛煙滅。


珀綾仔細端詳若隱若現的半透明體。「家敏？！」珀綾照顧家敏半年有多，對她的樣貌和身形早已瞭如指掌。要認出對方，絕非難事。唯一稍稍不同的是，家敏身體左臂沒有印記，但半透明狀體的左臂卻紋有亮金色的善印。


對方微微點頭微笑，但虛弱得沒能說話，身體忽隱忽現，像是會隨時魂飛魄散。


「你要入嚟休息？」縱使心裡有很多疑問，珀綾還是建議家敏先作休息。家敏輕吻珀綾眉心，作為力量的加持，然後透過「裂縫」重回珀綾體內。


*****（珀綾回憶）


十歲，某天。放學回家後，珀綾發現媽媽把客飯廳徹底改頭換面一番。窗戶全被黑布遮蔽，密不透光；全廳沒有亮燈，僅以黑色蠟燭作照明；梳化、電視、鞋櫃等派不上場的傢俱都被置至牆邊，復以黑布黑紗掩蓋；圓餐枱被移至廳中央，鋪上黑色絨布，配以兩張古舊的木凳；還有，不知哪來的小黑貓，在廳裡亂竄…


「過嚟換衫。」媽媽拿來一匹黑色麻布，用獨特的方法左包右搭，將珀綾裝扮得奇奇怪怪，然後她亦換上同一造型。「以後大個女喇！」媽媽慈愛地摸摸珀綾的頭頂，開始概述家族歷史。


「巫覡」意指運用超自然能力的人，男的稱為「覡男」，女的稱為「巫女」。巫覡曾在古老的世界佔有重要地位，懂得控制天氣、預言、解夢、占卜、施咒、治病等。奈何他們的能力，隨著和凡人繁衍後代而日漸消失。時至今日，仍然能施展巫術的人寥寥可數。


「我哋家族嘅巫覡血脈，已經沖到好淡好淡。不過，就算保唔到血脈純正，我哋都應該盡力保留家族傳統同文化。今日，同你舉行『啟蒙禮』，開啟心眼。以後你就係正式嘅巫女喇！」


啟蒙禮，沒甚麼特別，就是對著小黑貓，唸讀古舊的經書。媽媽對經書上的古文字意思一知半解，只是概略知道基本咒語和巫印圖案的讀音和功用。


「巫術本身係中性，無攻擊性，主要作用都係滿足日常生活需要；只係部份巫覡心邪，取巧用利用巫術嘅漏洞，達到個人目的。不過，即使表面係窮兇極惡之徒，你都唔好放棄佢，要盡力將對方導向正途。因為無人係絕對邪惡，大家都有改變嘅機會。」珀綾一邊跟著媽媽誦讀經文，一邊感受力量的灌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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