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體兩面》短篇小說（11）

《一體兩面》（第十一章）

（家敏 + 逸榮回憶）


擁有純正巫覡血統的逸榮，孤僻暴戾，難以融入社會。十八歲前，他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下去…


原校升上中六，班上來了幾位校外生，其中一個是家敏。一看就知道，她同樣擁有純正巫覡血統，善印力量金光閃閃，耀眼奪目。樂觀、積極、斯文、美麗、溫柔、聰明、善良，家敏在短時間內，輕易得到大家的喜愛；唯獨逸榮很討厭她：家敏令他產生前所未有的自卑感。


某天，家敏主動接近逸榮：「請問，你得唔得閒…」


「唔得閒。」逸榮斷言拒絕。他大概估到家敏將要對他做甚麼、說甚麼。


「咁你幾時…」家敏毫不氣餒，厚著臉皮，再接再厲。


「我每分每秒都好忙！」為了盡快離開，逸榮加重語氣。


「我等你！」今天肯定會白走一趟，但家敏還是不願放棄：「如果突然有時間，又有心情，你就搵我啦！」


逸榮沒答應，也沒拒絕，擺出一副臭臉，拿著書包離開課室。


家敏沒再煩擾他，但逸榮卻不自已暗暗留意她。暫且撇開個人情緒，客觀評論，家敏的確是個近乎完美的人，惟過於乖巧，不太活潑。逸榮花上很多時間，用很多理據去說服自己主觀感受。幾番掙扎，他最終放下敵意。


*****（家敏 + 逸榮回憶）


一年過去，快到暑假。家敏又再主動走近逸榮：「請問，你得唔得閒傾幾句？」


「放暑假先講。」逸榮態度軟化，沒有直接拒絕。不過，他還未搞清楚自己的意願，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呀！」家敏喜出望外，在小字條上寫下電話號碼：「記住搵我喎！」興奮地跑開了。


逸榮一時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那一晚，他第一次對家敏產生非份之想，幻想自己和對方是對戀人，逛街、拖手、擁抱、接吻、親熱…家敏徹頭徹尾就是典型的鄰家女孩，是他一直最喜歡的類型。惟當心儀對象真的存在於身邊時，他又怕被拒絕，怕受傷害，怕弱點暴露人前，怕最後連自己亦看不起自己。


舒爽過後，是一種很不愉快的感覺。睜眼，心上人的胴體消失無蹤，只剩慘白的天花和微抖的手。以後只能繼續用這種另類方法「得到」家敏嗎？


保護自己，是天性，從來沒有錯；重點在於，有否用上正確的方法去保護自己。逸榮就是找不到正確方法，誤以為「壓抑」是上策，結果兜兜轉轉，走了許多冤枉路，仍一無所得。


衝動混雜悔恨和希望，驅使逸榮致電家敏，相約外出。


「你有無邊度想去？」逸榮和她不熟稔，不敢貿然提出建議。


「有無涼浸浸嘅戶外地方？」家敏熱得昏昏沉沉，腦袋快要冒煙似的。


「吓？哇！」逸榮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畀幾日時間我諗下。」


「或者我搵搵先，十分鐘後答你。」家敏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是十分過份。


「唔使！我一定會諗到！」逸榮不想在她面前失威，硬著頭皮許下承諾：「我夜少少答你！」


「好呀！」家敏煞是感動：「我等你！」


多聊幾句，掛線。


家敏清楚記得，開學首日，在校門外已感受到那股墨黑色的惡印力量，是她見過最強大的。根據過往經驗，這是長年累月的過份壓抑所造成，對方的思想已被扭曲到頗嚴重的地步。但不是完全沒救，因為在那片墨黑色當中，還有一絲難以察覺到的白。去到課室，她一眼就辨別出力量源頭：那位眼神悲傷的男同學，逸榮。


不放棄逸榮，是因為欣賞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和進步。同學們見他獨來獨往，取笑他性格孤僻，但看不見他獨自餵野貓時的快樂笑容；老師狠批逸榮成績差，但卻沒注意到，他的分數是由學期初的個位數字攀升至今時今日的三十八分…


只要能給予適當的支持和鼓勵，逸榮一定能變得更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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