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很懊惱》【3.03禍福相依】B
主角是祈祈，其餘人等一律靠邊站，盡量騰出更多的空間予她。她怯怯地坐在有背木椅上，無助地望向被尼龍繩反綁雙手、毛巾塞口的光仔和志恆。她知道自己將要遭遇甚麼事情：和馨儀一樣，日日夜夜被童黨以裸照威脅。
「要笑得寬容一點，像是很享受過程。不然別人會以為有壞人在威脅你。」童黨眾人向祈祈作出指示。
怎麼笑？怎麼寬容？這分明就是威脅！但她不忍志恆和光仔受皮肉之苦。反正今天鐵定沒能逃離魔掌，倒不如設法盡量減少傷害。
「多解幾粒鈕釦，雙腿要再張開一點……」
面對身邊多個手提電話鏡頭，祈祈憶起昔日在舞台上拉奏小提琴的畫面。
台下鏡頭同樣是從四方八面朝向她。剛嬴得學屆賽冠軍的她，表面看來輕鬆、享受，實質緊張無比。想嘔吐。她不敢望向台下的鏡頭，遑論陌生觀眾們的表情。她在意眾人的想法，苦苦沒能得知一二。拉奏得不好？神情不夠投入？校裙不夠雪白？皮鞋擦得不夠亮？
她已竭力做好自己，為何一切還是不夠好？
她半張眼皮，偷偷瞥望台下的父母。自己滿足了父母沒？父母滿意她的表現嗎？父母喜歡旁人的評語嗎？父母在意旁人的想法，希望她能夠成為大眾眼中的完美孩子。
「校裙要再稍稍往上提，內褲要再稍稍褪下……」
校裙和內褲被上拉下扯後、照片被攝下後，她在大眾眼中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父母會認為她是受害者，或是一個骯髒的人？父母會嘗試理解她的想法，或是甚麼話都聽不進耳內？她會像垃圾一樣被趕出家門嗎？天大地大，她能到哪裡？
「這一部份可以了。現在要脫光所有衣物。」
祈祈沒有執行指令，像個脫綫娃娃，軟癱椅上，一動也不動。
「要我們親自動手嗎？」
祈祈沒有反應，沒有表情，沒有眼淚。頭部微微低頷，空洞的雙眼乾瞪地面。
為逼祈祈就範，眾人轉而向光仔動粗。光仔對皮肉之苦視若無睹，專心留意祈祈的精神狀態，極為擔心祈祈受不了壓力，會自殘。
「祈……祈……祈……」嘴巴被塞，聲音離不了喉頭，光仔只能像個啞巴一樣發出模糊而沙啞的低沉嗓音。
爆籃皇凝視祈祈半晌後，驚覺事態不妙，下令眾人安靜下來，提高警覺。他命楠少上前為祈祈整理衣衫。楠少不笨，猜到爆籃皇的詭計：若果祈祈真的自殘受傷，爆籃皇就會馬上拍下楠少接觸祈祈的畫面，要他充當替死鬼。但他沒反抗餘地，只能照辦如儀。
楠少輕喚祈祈，輕推祈祈，奈何她沒反應。他扶直祈祈乏力的身體，小心翼翼地給她整理衣物，避免觸碰到她的胴體。楠少竭力在壓抑情緒，可恨他仍是不自已將祈祈和家磊聯想起來。她們都是單純善良的女生。為何要遭受如此對待？
心不在焉的一刻，楠少的指頭無意間觸碰到祈祈的皮膚。
祈祈瞬間狂性大發，撲向楠少，狠咬他的左上臂，血流如注……
***
「家磊在補習社，尚有兩小時才回家。」
四人獲釋後，齊齊到楠少家中休息。志恆為楠少療傷，光仔繼續安撫祈祈。
分不清祈祈到底冷靜下來了沒。她沒有呼天搶地，亦沒有嗚咽啜泣，純粹的木無表情，不發一言。漸漸地，光仔的話越來越少。該說的經已講過，他想不到自己還可以講甚麼。也許，一切安慰說話都是廢話：事實沒能被改變。
「可以抱抱我嗎？」祈祈忽爾說，目光仍舊散渙。
光仔愣住，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聽錯了。直到祈祈主動投入他懷內，他才如夢初醒，緩緩提起沉重的雙臂，環抱她。
「我以為你會害怕被觸碰。」光仔雙臂的生硬被祈祈的柔弱融化了。臂彎漸軟，微顫。光仔恨自己保護不了祈祈，要她承受屈辱。他哭得彷如一個三歲小孩。無能，無力，無奈。「對不起……對不起……」
祈祈不欲回想剛才某些噁心的畫面，可恨那都是她的回憶，沒法刪掉。
她記得自己穿得有多暴露、擺過甚麼姿勢、失控咬傷楠少、狂態嚇得眾敵退縮一旁；記得光仔不顧一切掙脫多人，像條蟲子一樣蠕動到她身邊，一邊代替楠少成為被咬對象，痛得面容扭曲，咬唇解痛，一邊輕喚她的名字，助她恢復理智。在她稍為冷靜下來時，首個清晰的畫面就是滿嘴鮮血的光仔對著她又笑又哭。
她終於明瞭自己的心意：光仔早已佔據她的心頭，不是錯覺……
祈祈沒開口答話，主動吻在光仔唇上的傷口，吻得光仔忘記傷痛。
旁邊的志恆和楠少看得著迷又尷尬。
為免妨礙好友談情，二人識趣地離開單位。他們在附近的連鎖快餐店找個空位，買了兩份下午茶餐，邊吃邊聊天。
「對不起。在家磊出事以後，我應該盡快提醒你們提防爆籃皇。但我真的說不出口。」楠少憶起自己曾經不理解志恆為何向警方隱瞞籃球比賽當日的真相。現在自己身受其害，他才明白志恆為了保護重視的人而犧牲自我的心情。
「人之常情，無需為此致歉。」志恆嘆一口氣：「現在冷靜過來，我反倒是會幻想『假如我當初選擇了報警，事情又會如何發展？』。我們會完全不受任何欺凌，或是所受的壓逼會比現在更為厲害？馨儀會認為我出賣了她，或是理解我的決定？」
「多想無益。根據我們的既有性格，我們還是會選擇同一條路。」楠少氣餒不已：「我們沒有勇氣走出Comfort
Zone，沒勇氣選擇難走的路。」
「你認為光仔會如何應對？」志恆向來崇拜光仔的自信，對他尚有期望。「打賭明天的午餐。我認為他不會啞忍！」
「我認為他會跟我們一樣。」楠少早已看穿光仔的偽裝，鐵定他在危急關頭會選擇退縮。
吃畢下午茶，二人回到單位看「賽果」。
楠少嬴：光仔和祈祈決定不反抗。
三人送祈祈回家後，也就各自回家。
「怎麼現在才回家？還要弄得全身髒兮兮！」志恆甫踏入家門，立即聽到志恆媽的嘮叨。她為木訥兒子的戀愛著急：「有個自稱『阿藍』的女生到來找你。她白等兩個小時後，在你房間放下兩袋零食，才悶悶不樂地離開。」
志恆心頭一顫，馬上衝入房間，查看阿藍有否翻動過他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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