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很懊惱》【1.05裂縫】B
兩年前的暑假，阿藍和阿藍媽吵架後離家散心，偶然路過某臭氣沖天的小巷時，看見一個小伙子餵飼流浪狗。
灰黑的牆壁，濕漉漉的地面，黃毛狗和黑毛狗拼命往發泡膠盒裡猛擠搶食。身穿鮮紅色制服的疲倦小子，用兩指夾著香菸，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冷眼瞄向兩條餓狗。菸盡。小子隨手彈開菸蒂，稍稍拉整紅衣，經後門回到工作地方。
心如鹿撞。
不加思索，阿藍馬上走入小子所屬的茶餐廳。下午茶時段，位於黃金地段的茶餐廳只有寥寥兩枱客人。阿藍選坐一隅，滿身菸臭的紅衣小子上前落單。她趁機端詳小子的臉。小子被望得羞紅著臉，加快手腳寫單……
自此，阿藍成為茶餐廳的常客。
小子戒心奇重，有意無意地迴避她。但他避不了多久。開學以後，小子在學校裡碰見她。知道是同校生以後，小子始對阿藍減低戒心，和她聊天。
經過阿藍的連番努力，對方決定敞開心扉，接受她的愛意……
暴烈的不安憋在心裡多日，阿藍終究忍下來，沒有說出口。見她整天沒精打采，楠少擔心不已，遂旁敲側擊，連番探問。不果，反惹阿藍不滿。他只好向外求援。
與阿藍投契的人不多，大多是點頭之交，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深交屈指可數，不也就馨儀和祈祈兩人。而馨儀和志恆之間的事還在擾擾攘攘，自顧不暇。變相只能勞煩祈祈幫忙。「勞煩祈祈」算得上是楠少的最後一著。
不知何解，大家遇上難題，可能會想起祈祈，但絕不會視她為首個求助對象。祈祈是眾人心中的一朵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大家不欲以俗世淤泥污染她。祈祈只能淪為大家的最後選擇。
喧鬧的課室裡，大伙兒圍在一起「鋤大弟」。枱上的注碼漸增，眾人情緒越益高漲，又叫又笑，手舞足蹈。祈祈和阿藍仍舊坐在位子裡，並肩冷眼觀看眾人百態。木訥的二人散發出異樣的氣場，完全隔絕外界的熾熱氣氛。
「楠少聯絡過你？」伏在枱邊的阿藍開門見山。
「是。」祈祈的汪汪大眼如水蕩漾，溫柔得融化人心：「他擔心你，卻無從入手。」
「我很好。」阿藍嘆了口氣，料不到楠少膽敢勞煩祈祈。「今日午餐前會回復正常。我答應你！」阿藍強擠一個俏皮笑容。
祈祈點點頭，莞爾一笑。
驚鴻一瞥。
阿藍察覺到祈祈眼有異樣的情緒，心頭一震：「祈祈……你最近……有心事？」
也許阿藍的驚訝表情略顯浮誇，但她的震憾並非假裝出來；心情好比畢生修道的道士，突然發現神仙活得比凡人更悽慘。
「甚麼？我最近有心事？」祈祈一頭霧水。她的煩惱只有一個：自己不夠好。此煩惱已維持多年，不是「最近」的。
阿藍望入祈祈眼眸裡，吐了吐舌，以可愛的方式消弭尷尬：「該是我太神經質！不好意思……」
「不要緊！」祈祈的愁容淡薄了一分，笑容添增了一分，由衷地高興：「你那麼關心我，我很高興！」
阿藍驀地明白那是甚麼一回事：祈祈習慣了寂寞，毫不察覺自己深陷寂寞當中。「祈祈，答應我。有心事就要告訴我！」阿藍握著祈祈的手，為自己的後知後覺而默默懺悔。
「知道！」祈祈沒有留意到自己首次在阿藍面前露齒笑。
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