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很懊惱》【2.02阿藍的抉擇】C
客廳裡，只有阿藍和楠少在。看著楠少瘀腫的臉，阿藍於心不忍，烚來幾隻雞蛋，親自為他敷面散瘀。阿藍的力度不對，楠少痛得要命，卻又不敢作聲打岔他和阿藍共處的寶貴時光。
每次聽見有關「警察」的字眼，楠少就會膽顫心驚，呆住，不敢亂動。惟剛才看著阿藍跟祈祈跑掉，他才發現自己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被放棄」的感覺。
「阿藍……對不起……」楠少臉頰腫脹，說話口齒不清：「不要離開我……」
「不是我離開你！是你自己不願動！」阿藍有點小生氣，故意稍稍施力將熱雞蛋壓在楠少臉上。「是你自願『被放棄』！」
「是我自願『被放棄』？」以為楠少會呼痛求饒，誰知他竟灑下兩行清淚。楠少腦筋一轉，找出言詞間的更深層意思。多年來的自責、歉疚、悔恨齊集於乏力乏氣的一句話。「是我自己放棄自己？」
阿藍意識到楠少的不對勁。心軟之際，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無實質作用的安慰說話能令楠少短時間感覺好過，卻不能長遠解決他的心結。與其讓他永遠沉淪當中，倒不如狠心一點，逼他面對事實。「無人為當年的事怪責你，是你不願放過你自己！是你自己放棄你自己！」
「你怎會知道當年的事？」楠少瞪大了眼。難道阿藍嫌棄他，準備與他分手？恐懼充斥心頭，他不自覺用力捉住阿藍雙臂。十個指頭齊齊發白，指節啪啪作響。「不要離開我……」
阿藍不敢作聲，怕驚動阿藍媽和祈祈後，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可是力氣不足，苦苦未能掙脫。逼不得已，她連蛋帶巴掌摑在他本已紅腫的左臉。雞蛋被打個稀巴爛，蛋白與蛋黃混和楠少的眼淚，變得黏黏糊糊的。就像他的性格，拖拖沓沓，毫不灑脫。
「如果你肯娶我，我一定不會離開你。」阿藍壓低了聲線，不代表她的情緒不比楠少激動。熱淚盈眶，語帶哭腔：「只要到二十一歲，就可以不需父母或監護人同意，排期結婚。結婚後，一起努力工作，租住小房子，生兒育女……我們一定會十分十分十分幸福的！」
幸福？
楠少與阿藍相識在兩年前的暑假、他兼職的茶餐廳裡。每天都看見她來光顧。難道是有背景的那幫苦主派來的，想要查清他的現況？擔心極了，他乾脆辭職。以為煩心事就此作結，豈料開學後在校園裡碰見她，他幾近被嚇得轉身跑掉。
向光仔打探過，方知道她是鄰班的學生，名為阿藍。恍然大悟。該是自己沉默寡言，致使轉校到來兩年還認識不了多少人，遑論跟其他班別的人接觸。
放下心頭憂慮。
從未見過如此主動的女生，長期處於「發花痴」狀態。他吃午餐時，她會搭枱搭訕；他和光仔打籃球，她會在旁打氣支持；他轉身躲避，她會快步追趕；他說她很煩，她會反問：「你是否有心事？可以向我傾訴！」
「你為何喜歡我？」楠少不勝其煩，只好花點時間和她認真傾談，望能徹底粉碎她的痴心。
「一見鍾情。」阿藍甜絲絲應道：「一看就知道，我們的性格很相似，都是想要離開現況的人。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一起……」
「小姐！」楠少打斷她的話，哭笑不得：「這不是電影，是現實世界！」
「我絕對是個現實的人。會竭盡所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阿藍堅定不移。
「你如何肯定和我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楠少估計這個女生看得太多愛情小說。
「因為你就是我的幸福！」阿藍報以虛無飄渺得來又窩心的一句。
自己可以是別人的終身幸福？楠少為這個想法而訝異。
當時怎樣反應、說了些甚麼，他統統忘記了。只記得同日晚上，他致電阿藍，答應做她的男友。一起努力，一起離開現況，一起得到幸福……
幸福？
楠少輕撫熱燙的左臉，思緒在幸福的甜蜜和現實的痛感中徘徊不定。
幸福！
一股衝動襲上心頭，他主動趨前擁吻阿藍。這是他最熱烈的擁抱、最深切的火吻。「現在買戒指？」他吻走阿藍眼角的淚痕。
「好！」阿藍破涕為笑，溫柔地為楠少清潔臉龐。穿起鞋子，二人去到樓下的小型文具店。文具、玩具、精品、小飾物，一應俱全。她選了一對款式平實的戒指，簡潔型格。戒指套在紅繩上，當鍊墜。
「一對玩具戒指，四十八大元。另買兩條紅繩，共兩元。」
二人手牽手，在初遇的茶餐廳買了四份下午茶外賣。
阿藍媽一邊咬著西多士，一邊疑惑地打量笑得合不攏嘴的二人。
她早已知道楠少和阿藍的情侶關係。難得女兒的男友神差鬼使下到來面前，她想要問問有關他的親人、家境、成績、未來計劃等等，諸如此類的普通問題。那定會惹起阿藍的反感，但作為一個母親，她自覺必須要問清對方底蘊。
餐枱旁，氣氛不俗。阿藍和楠少笑話不斷，祈祈也不斷逗阿藍媽聊天，助她加入阿藍他們的話題。
阿藍媽不斷錯過提問的機會：升上中學後，阿藍從沒在她面前笑得如此開懷。阿藍媽不欲破壞這難能可貴的笑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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