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仍在瞪著我。 我知道自己不該為此生起恐懼,但還是不自已別過臉去。太遲。那失去神采的眼眸已然烙印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微濁的眼白和無焦點的黑瞳依然瞪著我。 抵不住。 痠軟痺感從腰背間生起,往上延伸,直達後腦勺。頭皮下的肌肉微微抽搐,有如海浪一波又一波地翻騰著,甚有節奏地拍打那森白髗骨,向脆弱的大腦求救——怎麼辦?怎麼辦! 滿腔灼熱縈迴不散。毛孔卻被莫名的寒意不斷刺激,紛紛收縮,豎起毛髮。冷熱相煎下,我突感暈眩,瞬間失去重心,整個人跌倒地上。 不行!要休息! 我或爬或蠕到客廳去。 矇矓間,我在梳化上昏睡過去。 *** 醒來。天色已黑,慘白色的戶外廣 告照明燈光穿透窗戶玻璃滲入屋內。整個客廳黑一片 、白一片,徹底從眩目的彩色世界分割出來。四周寧靜得可怕。耳朵彷彿失去功用,聽不見任何聲響。 不,隱約聽到廚房傳來的滴水聲。 滴、滴、滴、滴、滴…… 我再次想起牠——那條死不瞑目的魚。 今早逛街市經過魚檔時,我看見死翹翹的牠,無意間與牠的目光對上。頃刻間,身邊的人事物統統淪為背景雜音——全世界只剩我和牠。 明知道魚是沒有眼皮,無論是活是死,牠的雙眼只得圓睜著。但我感覺到牠是有意識地瞪著我,牠是衝著我而來到這海鮮檔,牠是為了與我獨處而冒死離開海洋。 我必須回應牠對我的渴求,絕不可辜負牠! 我匆匆買下這條顯然不新鮮的魚…… 滴、滴、滴、滴、滴……是盛夏的炎熱令我生起錯覺嗎?也許吧。不論原因為何,我總得要處理牠,至少要將牠放入垃圾袋裡,趕在清潔女工收集垃圾前丟出屋外。 廚門框前,我停下腳步。沒有預想中的噁心腐臭,甚至是嗅不出絲毫魚腥。我多走幾步,發現本該在洗滌盆的牠已然失去蹤影。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絲熱風自窗入屋,吹過我的臉。 難道是經過的猛禽或老鼠叼走了牠? 我鬆一口氣,繃緊的眉頭終於重歸平順。 「你在找我麼?」一道不男不女的微弱嗓音倏...
煩惱,源於對人事物的執著和不理解。 冀以筆作燈,將煩惱歸空。